二百零八回 入炉

    接下来的日子里，墨冲就在灰发老者的‘呵护’下，开始在阁楼里修炼。灰发老者倒真没有骗墨冲，他确实准备了不少的灵药，在墨冲修炼的同时，还在旁边看护，一等墨冲休息，就自动给墨冲讲解各种修炼上需要注意的细节和关窍，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不仅没有让墨冲感觉到一点的温暖，反而时时背脊生寒，他实在想不出，对方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很好！很好！我一直担心，你的五行灵根太驳杂，进境太慢。现在看来，你资质虽差，悟性却不错，这不，才一年半的时间，你就已经到练气十一层了！”这一日，灰发老者显得很高兴。

    墨冲趁机道：“这多亏丁前辈的栽培。只是晚辈一直不明白，前辈为何对在下这一个素未谋面的修士如此关爱？这……前辈不说明白，晚辈受之有愧，实在于心不安呀。”

    灰发老者嘿嘿一笑，道：“我不是说过，因为你是薛冰冰的朋友。薛冰冰是我好友的弟子，你既然和她相熟，我自然要照顾一二。”

    墨冲闻言，心中白眼一翻。这话只能去骗鬼。要是对方真的是念及故去的好友，怎么放着薛冰冰这个正宗的故人弟子不顾，却来照顾他？对方肯定有所图谋。但是墨冲无论怎么猜，都猜不透。对方给他讲解的修炼心得并没有谬误，甚至有些比他自己知道的还要精辟。对方给他的灵药，无一不是上品，也没有动手脚。这到底是为什么？

    “好了，好了！你不要多心了。差不多就修炼吧！”灰发老者显然很关心墨冲修炼的进度，甚至比墨冲自己还要关心，才说了两句，又开始催促墨冲修炼。

    墨冲虽然心中疑惑，不过，只要对方不立刻对他动手，他倒不介意加紧修炼，毕竟眼下已经很接近了练气期大圆满，再之后，就可以恢复到筑基期。到时候，同样是筑基期，就算他没办法正面硬捍筑基后期的灰发老者，自保应该没问题。灰发老者大概做梦也想不到，眼前的墨冲，并不是真正的练气期小修士，而是因为重伤，境界跌落而已。墨冲要从练气期进阶筑基期，已经没有了当初筑基期的瓶颈，只需体内积累足够法力即可。这是墨冲的底牌，也是墨冲直到现在还能坐得住的理由。

    又是半年时间过去。墨冲的修为，终于从之前的练气期十一层，修炼到了练气期大圆满。本来，墨冲是不需要花这么多时间的。只不过，墨冲为了提防灰发老者突然发难，暗暗开始着手做准备，这一不专心，修为精进速度自然也就慢了。

    对此，灰发老者也很沉不住气，不过，他的沉不住气，只是针对墨冲修为进境太慢，这一日，眼看墨冲体内法力终于到了练气期的顶峰，灰发老者立刻迫不及待道：“好了，我们走吧。”

    这半年多，墨冲一直在提防对方可能做出的举动，闻言心中一凛，沉声道：“走？前辈要带晚辈去哪里呢？”

    这一刻终于要来了么？可惜，自己还没能进阶到筑基期。墨冲口中说着话，眼睛盯着灰发老者，神识则暗暗锁定了乾坤纳里的几张符箓和一瓶固元丹。如果灰发老者此时发难，他也只能是扔出符箓，然后将一瓶固元丹直接服下，看能不能靠丹药灵力一举冲破到筑基期了。

    灰发老者笑道：“恩，当然是去老夫的洞府。你现在练气期大圆满了，普通的灵药对你帮助也不大了。老夫洞府里有一些能够帮助你进阶到筑基期的灵药。我和你一起去取。”老者说话之间，目中隐隐闪现着兴奋的光芒，看来，他带墨冲走的目的，并不如他口中说的如此简单。

    墨冲闻言，心中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立刻出手，只是点了点头道：“谨遵前辈吩咐。”靠固元丹冲击筑基期，他到底没多少把握。何况，二人修为差了一截，就算筑基成功，自己也很难讨得了好，倒不如等一个更稳妥的机会。若是能够先安安静静筑基，自然再好不过。

    灰发老者并不知道墨冲心中所想，眼见墨冲答应，目中戏虐之色一闪，接着身上黑光一涨，将墨冲包裹在了遁光里，遁光一起，离开了这呆了两年的小阁楼。

    这一次灰发老者带着墨冲飞遁的路线和上一次不同，行进过程之中时不时遇见其他的修士。之前墨冲以为，灰发老者身上魔气含而不露，是有意掩饰。但是等见到了其他的筑基期修士，墨冲才发现，魔渊海修士虽然生活在充斥魔气的地方，修炼的也是魔道功法，但是身上的气息却远不如曾经在南梁国、枫叶国见到的魔道修士霸道张狂，有些人甚至连丝毫魔气都不显露，看来和修炼五行功法的修士毫无差别。这让墨冲心中暗暗称奇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不解。

    飞行了小半天功夫，二人到了一片山脉上空。此处的魔气比起在薛家庄时候要浓重得些。灰发老者载着墨冲，飞落到山脉中段一处洞府前，笑道：“好了，就是这里。”说话间，随手打出几道法诀，洞府大门立刻应声而开，接着，回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墨冲。

    墨冲心中苦笑了一下，只能抬脚当先走了进去。他当然不会此时此刻做出什么可能招惹对方怀疑举动。而且墨冲也不相信，对方花费了这么多的灵药和心思，就是为了把自己带到洞府弄死。他一定有别的企图。

    灰发老者的洞府，实在没什么可说，简陋之极。只在洞府的大厅之中还摆了两件东西，一个一人多高的大丹炉，丹炉前则是一个比水缸还大的三足大鼎。三足大鼎上燃烧着惨白色的火焰，隐隐还可看到大鼎中的累累白骨。这些惨白色火焰不仅没有丝毫的暖气，反而传出了阵阵阴寒，应该是阴火之类。

    这倒不是十分奇怪的事情，魔气是阴寒属性，修炼魔道功法的修士服用的丹药，自然也要属性匹配。阴寒属性的丹药自然是无法用地火这一类炽烈属性的火焰炼制出来的。让墨冲好奇的反而是魔渊海修士的炼丹手段。这么大的一个丹炉，一次究竟要用多少原材料，又能出炉多少丹药？

    “进去吧。”墨冲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大丹炉，背后却传来了灰发老者冰冷的话语声。

    墨冲一愣，道：“前辈说什么？”

    灰发老者目中寒光一闪，阴恻恻地又说道：“我叫你进去……进到丹炉里去。”

    墨冲闻言，心中顿时一沉。‘什么！？要我进丹炉里去！？敢情把我带到这，是为了把我当药材炼了？’如此想罢，墨冲在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出手的同时，神识也锁定在了体内乾坤纳里的几张符箓上。但是，没等墨冲真的有什么动作，他的身子立刻一僵，手脚便似被什么东西牢牢绑住，一动也不能动了。

    灰发老者看着墨冲，目中戏虐之色一闪，笑道：“在我洞府里，你还想玩花招？”说话间，五指凌空一抓，丹炉的盖子就被抓开了，下一刻，墨冲的人也被凌空抓起，扔进了丹炉里。

    “你果然要把我当药材炼了？”墨冲挣扎了几下，丝毫挣扎不动，反而平静了下来。

    灰发老者笑道：“我找你……哦，不，我找五行灵根的修士，已经很久了。这五行俱全的灵根，说来实在差劲，但是真要找，却一时找不到。我为了找一个五行灵根的修士，可是找了十几年了。那一日，碰巧路过薛家庄，老朋友的弟子给我发了个信息，问我要灵药。我当时很奇怪呀。灵药这东西，她一个区区练气期的小丫头，要来干什么？好奇之下，也就去了一趟。嘿嘿，好心有好报，居然发现了你。”

    墨冲沉默了一下，道：“你们炼丹，难道都是这么炼的？”

    灰发老者一边将一样样材料从下方的一个小孔塞进丹炉，一边笑道：“怎么会呢？修士血rou里虽然包含有法力，怎么也比不上妖兽、魔灵。真要炼丹，就算没有妖兽内丹，妖兽的血rou，也比修士强得多呀。”

    “那你……”

    “听我说，听我说！老夫十八岁筑基，三十一岁就已经修炼到筑基后期大圆满。这在魔渊海，虽然不是什么绝无仅有的事情，但在同辈之中，也算是少有。但是，到了筑基期大圆满之后，老夫的修为竟然一百一十三年无寸进。要知道，筑基期修士，寿元最多也就一百五十岁。老夫前几十年的修炼，想的还是结丹修士的威风，后来的几十年，怕的却是寿元终结，重归轮回。”

    “我这百多年，一直寻找、尝试各种冲击结丹的方法。好不容易得到了传说中‘五龙丹’的配方，老夫本想，有这丹药，冲击结丹期应该有三成把握。哪知最后的一味具有五行灵力的辅助药材，一直都找不到。唉。普通的灵药，能够包含两种不同属性的药材，已经很少见了。这要五行俱全，虽然有那么几样，但是每一样都属于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几乎没可能找到。我想了十数年，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找一个五行灵根的修士，逼迫他修炼五行属性的功法，看看能不能充当药材使用。”

    灰发老者说得如此详细。墨冲不可能还不明白。但是，明白之后的下一步，又该这么办呢？自己现在被洞府禁制限制了行动，根本动不了……不对！只要丹炉炉盖盖上，洞府加持在他身上的禁制应该会失效！作为容器的丹炉，本身也篆刻有符文禁制，两种完全不同的禁制不可能重叠在一起。同样道理，灰发老者为了保持他这株‘灵药’药性发挥，也不会在他身上加上禁制或者封住他的法力。

    ‘只要等到丹炉盖子盖上……’想到此处，墨冲的心跳立刻加快了许多。如果是在丹炉里突然出手，就算自己仍然是练气期的修为，也很有可能会得手。毕竟灰发老者绝对想不到他能够拿出符箓、兵刃。所以也就不会提防。

    灰发老者此时已经将其他各种药材加入完毕，看到墨冲的神色，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冷笑一声。道：“呵，别乱打主意了。我这个丹炉可是特制的。你在里面再怎么折腾，也休想出得来。乖乖地被练成丹药把。”说话间，只听得‘砰’地一声，丹炉的炉盖盖上，墨冲被彻底困在了丹炉里。

    “哧，哧哧哧。”

    丹炉内壁，一行行符文接连亮起，墨冲身下，此时也亮起了一个小小的符文光阵，身边的灵药，在符文光阵的同时，竟然纷纷沉没了进去。怪不得灰发老者这么放心让墨冲和他收集的灵药呆在一起，原来是丹炉有这个效用。

    对于身边的药材，墨冲没有去看。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对这些药材做什么，而是立刻从乾坤纳内取出了一把小剑，尝试着在丹炉内壁划了一下。丹炉果然如同灰发老者所说，是特制的。墨冲手中的小剑品阶已经不低，却连一点痕迹都没能在炉壁留下。

    ‘恩！？是材料坚韧，还是符文禁制的作用？’

    墨冲皱了皱眉，将小剑一收，两手一掐决，一颗火球慢慢在身前凝形，变大，最终变成了人头大小。墨冲几乎是将火球直接按在丹炉炉壁上，但是，火球和炉壁接触，只是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就消散不见，还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墨冲眉头皱得更紧，手上法诀一变，改成了冰锥术……一连尝试了十几种属性不同的低阶法术。但是每一种，结果都和火球术一样。而此时，丹炉下方已经开始传来阵阵阴寒，显然，灰发老者已经将丹炉移到了三足大鼎上，开始用阴火炼制了。

    ‘可恶！凝霜剑在储物袋，被和灵兽袋一起，扔在了梦源古城，不然，以凝霜剑的锋利，未必就切不开这丹炉。’墨冲心中郁闷地想着，狠狠一拳砸在了丹炉炉壁上，发出了闷闷一声响。外面，灰发老者立刻就笑道：“小子，没有用的！乖乖变成丹药吧！”

    墨冲没有理会灰发老者的话语，而是盘膝坐下，沉吟了起来。老实说，要让灰发老者炼制的丹药失败，他有的法子。比如现在从自己乾坤纳中取出些别的药材，丹药配方立刻就变了。但是，这么做自己却仍然无法脱身。要脱身，就要破坏丹炉，就要面对筑基后期的灰发老者，以现在的他，几乎不可能做得到。

    ‘现在的我做不到！？’墨冲目中突然光芒一闪。自己现在修为太低。许多法术没办法施展，比如神火甲、爆裂火球、八荒剑诀里面的绝招……如果自己是筑基期，无论再做什么，都有把握得多。为什么不能现在冲击筑基期？

    ‘不错，现在冲击筑基期，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墨冲很快打定了主意，立刻从乾坤纳中取出了十几块红色金属矿和火属性的晶石，外加一些火属性灵石，扔进了身周。这些火属性的物品可以中和外面三足大鼎阴火的寒气，有它们在，丹炉里的药材要凝丹，那是想也别想了。

    扔完了火属性物品，为了以防万一，墨冲又摸出了一张防护罩符箓拍在身上，这才取出固元丹，倒出几粒服下，开始盘膝炼化。在这之前，墨冲一直担心，灰发老者会趁着他重新冲击筑基境界的时候对他出手。现在在丹炉里，却完全不用理会了。除非对方打开丹炉来看。但是正如灰发老者自己所说。眼前炼制的五龙丹，是他进阶结丹期的希望。不是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打开丹炉来看的。要知道，在炼丹过程之中打开丹炉，炉中丹药十有**会失败。灰发老者绝不会轻易冒险。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丹炉里的墨冲在全力炼化丹药，丹炉外的灰发老者，则全神贯注地盯着炉火。时不时打出法诀，控制阴火的大小和强弱。不知不觉，三天时间过去了。丹炉外的灰发老者，此时正在大厅中焦急地走来走去。按照他得到的丹药配方所说，这五龙丹到了第三天，药材就会开始凝丹了。可是眼下……

    “奇怪。难道是那小子在里面搞鬼！？”

    灰发老者皱起了眉头。但是很快，灰发老者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丹炉此时运转很正常，并没有遭受破坏的迹象。既然丹炉没事，就代表里面的墨冲已经被阴火焙炼了三天。以他练气期的修为，在阴火持续焙炼下，就算还没有被炼化，也应该阴寒入体，神智不知。

    “难道……是最后一味五行属性药材用的是活人，才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灰发老者立刻又想到了一个原因。想一想之前自己抓来实验的几个低阶修士，在丹炉中炼化的时间，也是参差不齐，有快有慢。现在虽然丹炉里的药材没有凝丹的迹象，但相对的，同样也没有出现失败的迹象呀。如此一想，灰发老者再次镇定了下来，为了这件事，他可筹备了几十年，也不差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