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新年番外 五
「......那鬼来凑什么热闹啊？」 八云紫半垂着眼睑，用一种不甚友好的目光看着突然出现在武神面前的那个女性。 不用说，妖怪贤者口中的“鬼”除了星熊勇仪，自然不会是其他人了。 从刚才起她就一直带着看热闹的心情看着飞厉的情况，老实说，实在是让她看了段不错的东西，就趣味性来讲，用来解闷算是不错。 但是当星熊勇仪出现后，她就感觉不到什么乐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解。 要说那个天狗和女仆的举动，八云紫还可以理解的话。那么星熊勇仪的行为就让八云紫十分之诧异了。 她是忘了有多少鬼是死在战场上————或者说死在那个男人的手上的吗？那其中甚至包括她的好友矜羯罗。 这应该可算是深仇大恨了吧？星熊勇仪也一定会憎恨着八意飞厉这个男人，无论是谁都会这么想，因为若是按照世人所仇视的道理的话，鬼就应该仇视那个月之民。 但看星熊勇仪现在的表现，似乎不但没什么仇视......反而还对八意飞厉颇为中意。 说是中意，那其实也不过是一种委婉的说法，直接理解成喜欢也亦无不可。最少妖怪贤者就是这么理解的。 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哎呀呀......紫你现在的表情可不怎么好看啊......」 「啊？」 对于西行寺幽幽子突然的感叹，紫只来的及发出了一声疑问。 诚如幽幽子所言，八云紫那眉头紧锁的表情的确是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阴郁了不少，的确是有损她那贵妇人一般的美貌。 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事实上无论怎样，八云紫也是水准极高的美人，就算是一脸阴沉也是别有韵味————但亡灵公主的提醒还是起到了作用。 「我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说话的时候，妖怪贤者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恢复了平时的气质。 「相当明显哦。」 幽幽子回答的声音相当含混不清，当然这很可能是因为她的嘴里在不停的咀嚼着年糕的缘故。 将自家庭师灌醉，让其行为大失常态的亡灵公主也一直注意着八云紫的神情。这种事情紫一点都不惊讶。 虽然有着飘然的风貌，但熟知幽幽子性格的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好朋友的个性。与其用心机深沉来形容她，深藏不露还更合适一些。 「你似乎在为什么而烦恼着？若是可以的话不妨说来和我听听。」 兴许我能够帮到你也说不定————虽然不曾说出口，但这无疑是西行寺幽幽子的潜台词。 「嗯......我只是觉得那个鬼有点碍眼而已、」 伊吹萃香是妖怪贤者的好友，那么所谓的鬼自然就是星熊勇仪了————某个假仙人并不算在其中。 听到紫的话，亡灵公主的目光也朝星熊勇仪看去......然后，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只不过由于两腮因充满了食物而鼓鼓的，所以这本应智珠在握的表情在此刻看来却有些惹人发笑。 「她去找武神了......所以你生气了，是这样吧？」 「不是！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对于幽幽子的问题，大感惊讶的妖怪贤者不由立刻失声反问道。 怎么就和那家伙扯上关系了？ ————不对，严格来说的确有着很深的关系。 不愧是贤者，不等幽幽子反问，她就几乎是在瞬间反应了过来。但是，让她失态的罪魁祸首无疑还是西行寺幽幽子。 因为那问法，很显然有些问题。 「难道我说错了吗？之前还对那个鬼没有任何感想的你，在看到她跑到武神那里后立刻就表达不满了......似乎没什么错误啊。」 幽幽子的话实在是合情合理。 而且就本质而言，没有任何错误。但是对紫来说，却不是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是，的确是没错。的确是因为星熊勇仪那家伙跑去找飞厉让我有点困惑————但那不是重点。幽幽子，你的问法是不是有点问题？」 怎么说的自己好像暗恋那家伙一样？ 这才是让紫不能接受的。 绝对不能。 「哎嘿，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啊，阿紫。」 闻言，幽幽子对妖怪贤者歪着头报以歉意的一笑。 如果不是因为亡灵公主始终咀嚼着食物，说不定紫就被这笑容糊弄了过去。 不过她也没有对自己的好友继续追着不放，强压住放声大吼的冲动，八云紫闭着双眼接着说道。 「不是生气啦！是有点困惑......那个鬼对那家伙的态度傻子都看的出来吧。」 先别说什么好感，爱意，就按最单纯的说起，也不难发现星熊勇仪对其抱有着某种程度，或者说任谁都看的出来的好意。可以肯定的是，她最起码是想要和飞厉搞好关系。 但是———— 「这不科学啊......」 八云紫发出了这样的感慨。纵使不见任何的因不解而带来的苦闷，不过从双眼渗透出的疑惑却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喔......我明白了。」 虽然紫没有言明，不过作为和妖怪贤者相识了近千年的好友，西行寺幽幽子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的话，我倒是能说出两个原因来。」 没错，两个在幽幽子看来，无比明显的原因。 听到这话，紫顿时提起了精神。 她没有说话，不过那渴求着答案的目光已然说明了一切。 「阿紫你所谓的“不科学”也就是指一般而言的伦理，不过鬼的人生观却未必如此。」 自己的朋友被杀死了，应该对下手者抱有憎恨之心。 同族在战场被杀死了，应该对下手者抱有憎恨之心。 ————然而，这也不过是人类，一般意义上的价值观。 却未必和鬼相符。 纵然今日还是把酒言欢的酒友，或许在明日就会因为未知的原因变成相互厮杀的敌人————如果面对这样悲惨的命运，无论是怎样的家伙都会踌躇吧。 但鬼不会。 就算是相识之人，在战场上相遇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厮杀。 纵然事后伤心，但是却没有犹豫。 这既是所谓的英豪，英杰气概，所谓的鬼大抵都是这样的性格。哪怕在最后的一刻迎来悲惨的结局，若只是自己承受的话，也能够笑着面对末路。 没有比这更豪迈的人生了。 ————所以，对于那个鬼，那个星熊勇仪来说，将所有的愤怒和憎恨一并丢弃在战场上，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千万不要为此而惊讶，因为鬼的价值观相当的奇特，虽然有着有力的肩膀，但鬼却并不会像人类一样将太多的烦恼背负在身上。应该说他们活的比谁都清爽，都愉快。 「......我明白了。」 沉吟了一会，妖怪贤者也明白了自己的错误。 这还真是够蠢的。她细致的樱唇嚅嗫着，小声的吐出了即似讽刺，又似自嘲的话语。 「不过，这是原因之一吧。原因之二是什么？」 「原因之二啊......」 紫的问题让幽幽子不知为何奇妙的停顿了一下。 说来奇怪，虽然一直吃着东西，不过亡灵公主的吐字却始终能够让人听懂......也许这算是她所练就的独有的秘籍吧。 「你确定你想知道吗？阿紫。」 「啊，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就别买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啦。」 望着幽幽子，紫眯着眼睛，用一种近似于嗔怪的口吻埋怨道。 「大概，因为他是个好男人吧。」 「..................对不起，你说什么？幽幽子，我刚才好像有点没听清楚。」 从亡灵公主那里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并不是很长，但八云紫还是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而且在反应过来后，她还用一种微妙的语气重新问了一遍。 既然自己的好朋友没听清，那么西行寺幽幽子当然不介意在重复一遍。 「我说，第二个原因是因为他是个好男人，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你在开玩笑吗？！」 这回终于没办法自欺欺人的紫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幽幽子。 第一个原因可以说充满说服力————但这个是什么东西？！ 可妖怪贤者的反问却没能让亡灵公主的表情有丝毫改变，存在于幽幽子脸上的，还是那没有丝毫魄力，让人感觉到轻飘飘的微笑。 「我可没在开玩笑哦。」 老实说，紫倒还比较希望幽幽子是在拿她寻开心，只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什？！难道你也喜欢上他了？」 若真的是如此，那对于紫来说就真的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但上天其实还是眷顾着妖怪贤者的，事情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 「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那不是废话吗？！」 怎么可能喜欢？ 如果自己真的有所谓一生的宿敌的话，那么八云紫就敢于断言，那个人只会是八意飞厉这个男人。 这绝不是不愿承认的娇羞，而是货真价实的恶意。 「那么，你讨厌他了？」 「没错。」 「发自内心的厌恶？」 「那还用说吗？」 「打自心底里认为他是一个让人不齿的家伙？」 「......」 一连串的问答，明明前几个都能毫不犹豫的回答，但面对最后一个八云紫却少见的迟疑了。 「看吧。」 如此说着的幽幽子的嘴角还是挂着轻飘飘的微笑，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与方才相比，似乎多出了几分神秘感。 「虽然或许憎恨他，不过你并不认同他是一个糟糕的男人的说法。」 西行寺幽幽子的话让妖怪贤者陷入了沉默。 「如果要让我在讨厌那个男人还是喜欢那个男人做选择的话，我肯定是选择后者了。可以被讨厌，可以被憎恨，但那个男人却不是一个可以被轻视的家伙————如果抛开立场不管的话，我还挺想和他做朋友的。」 「......你说的没错。」 紫在沉默了少许后，也认同了幽幽子的说法。 无论她怎么厌恶飞厉，也不得不承认，这不是一个可以讽刺的人。 因为他有着觉悟，前行的意志，并且有着维护自己尊严的力量，这样的家伙......如果说是有魅力也没什么问题吧。 但是，总觉得如果承认的话，自己在哪里就输了一样。 似乎是看透了八云紫的想法，幽幽子极为少见，并且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她的朋友的确是将飞厉当作敌人，并且抱有恶意，这是不假。 对于八云紫来说，飞厉并不仅仅是一个挡在前路必须要铲除的敌人那么简单，而是被当作了宿敌一样的存在。 这就不好了。 这么说或许有些奇怪，不过飞厉对于八云紫来说是个独特的存在，就算这是负面意义上的独特也是一样。 太过在意那个男人，太过注意搞清他的意图————这一点说不定总有一天会变成八云紫的致命伤。 更加可惜的是，幽幽子现在也没办法把这句话对友人说出来。 只能期望她在某一天自己领悟了吧。 将叹息深藏于心中，恢复成平日里那个轻浮的亡灵公主的西行寺幽幽子，又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美食上。 ......留下妖怪贤者在一旁仍然纠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