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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雷霆之怒

    第31章雷霆之怒

    成章曰:蔡太师作色董光,李墨源赴宴花园

    京都皇宫文德殿。

    赵倨问:“太后选王沛然做驸马,太师知道是为什么吗?”

    原来赵倨也是想再次验证一下皇后的猜测。这才问起选驸马的事情。

    蔡宇鑫先自心惊继而坦然。但接着一怔,圣上口气,似乎也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要选王沛然,这怎么可能呢?

    “微臣不知。但微臣相信圣上和太后的选择一定是有道理的,也是英明的。”

    不愧久经官场,言辞滴水不漏。故意将选驸马之事说成是圣上与太后的共同抉择,给人君留足了面子。

    “别净说些好听的。朕就是心中存有疑惑,才想太师聪明过人,或许知道这其中的诀窍。”赵倨倒是心直口快,他是太想知道太后奇怪做法的真实内幕了。

    “原来这样。”蔡宇鑫此刻已经可以断定选驸马是太后一人所为了,而且其中的原因太后竟然并未告诉圣上。

    “微臣说这个决定英明,并非只是好听的话。”蔡宇鑫想了一下后面的话该如何去说,所以停顿片刻。“圣上,李墨源乃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啊。”

    “哦,太师你真的这么认为?”赵倨觉得这倒是挺新鲜,廷试之时,你蔡宇鑫在需云殿可是一再压制李墨源,甚至不顾君臣礼仪,铤而走险想让董政做状元的。“那为何殿试之时……”

    他故意没有将话说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蔡宇鑫,想看他怎样自圆其说。

    “圣上,微臣之所以不想让李墨源中状元,也是藏了一己之私的,请圣上治罪。微臣实在不愿李墨源中了状元之后被选为当朝驸马。”

    这就更奇怪了,既然欣赏李墨源,又为何不让他状元及第,驸马荣身呢?赵倨狐疑更深,聚精会神地听蔡宇鑫说下去。

    蔡宇鑫侃侃而谈:“如果李墨源中了状元,十之八九会被选为驸马,那今后就不能在朝中襄助圣上,而是只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坦腹东床了。”

    接着他将太尉驸马刘朝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述说了一遍。

    “什么?”赵倨心惊。原来还有这个理由,跟王皇后的猜测完全不同,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新版本。

    不过,赵倨也想起来了,朝中确有这个先例。作为久居宫中的母后,自然比自己更加清楚。太后对李墨源欣赏有加,有意栽培他成为朝廷栋梁,所以费尽心机让他做不成驸马,也绝对是说得过去的理由。如此看来,还是太师老到精明啊,这种事情身居宫外,居然也洞若观火,实在值得他人赞佩。

    他笑了笑:“太师说的颇有道理,朕还以为太后是想将李墨源留待他日,做安国公主的驸马。如此看来,还是太师看得更清楚些。”

    “什么?”这下轮到蔡宇鑫心惊rou跳了。怎么还有如此一说?安国公主她还小啊,怎么也要选驸马了。不,不小了,今年及笄,也有十五了,比之李墨源不过差了五岁。老天,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公主们干嘛只盯着一李墨源啊,还好宫中只有两个公主,要是再多几个,天下的好后生岂非全部都要被皇家一网打尽,宫外女子们还活不活了。

    他心中大乱。不行,无论如何也要将圣上和太后的这个念头打消,否则不堪设想。他急急忙忙回禀道:“圣上,此事万万不可。驸马易得,重臣难觅。李墨源无论如何也不能招为驸马。否则,圣上必将失去一位难得的才臣。”

    好在赵倨与他不谋而合,对方一番话终于让他放下心来。

    “朕是不会那么做的。既然朝中惯例摆在那里,何必自找麻烦呢。再说了,安国还小着呢。”

    蔡宇鑫虚惊一场。回到自己府中兀自心神未定,独自一人呆呆出神。

    三女儿喜气洋洋地跑进书房,未及查看他的脸色,细眉笑脸地说:“爹爹,宫里传出话来,后日是太后五十大寿,女儿也可以到皇宫后花园去参加宴会呢。”

    听说李墨源也要出席,蔡玲珑内心喜悦可想而知。

    蔡宇鑫回过神来,眼中掠过一丝慈爱,看着蔡玲珑。这个闺女,自从琼林宴得知安平公主的驸马另有其人之后,整日里心花怒放,喜形于色,比之从前可活泼开朗多了,白皙的面庞始终挂住两圈红晕,也显得更加可爱。

    女儿如此开心,蔡宇鑫颇感安慰,一扫心中阴霾。他有意调侃道:“参加寿宴是假,想见墨源是真吧?”嘴上呵呵一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就盯着状元郎不放了?董枢密使家的那位也很不错嘛,父亲看人家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呢。”

    董政对玲珑早有意思,隔三差五借故往府中跑,蔡宇鑫当然知晓其中的原因。

    “爹爹,董政如何女儿心知肚明。他的文才人品如何能跟李公子比。”蔡玲珑脸上笑意稍褪。“再者,跟二哥混在一起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是啊是啊。”蔡宇鑫不忍扫女儿的兴,赶忙道:“还是玲珑有眼光。就依你。”

    “既然赴宴,就要早做些准备,不要只顾着高兴。”蔡宇鑫好心提醒道。

    “这一点爹爹无需担心。女儿还不至于让您丢脸。”蔡玲珑笑意璨然,不无羞赧。

    父女二人说话间,下人走进屋来,禀道:“老爷,枢密使大人求见。”

    蔡宇鑫一愣,董光,他怎么来了?他家中不是失火,连宫里议事都没有参加吗?二人早上才刚刚见过面,此时来访,定是有什么急事,连忙说:“快请。”

    蔡玲珑见父亲有客人,告别一声转身出屋去了。

    须臾,董光急急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模样的人,抬着一口大箱子,放到屋角。董光使个眼色,二人迅疾退下。

    董光一拱手:“下官见过太师大人。”

    蔡宇鑫狐疑的目光扫过董光全身。他已不像早上见面时那般狼狈,穿了一身崭新的便服,头发梳理过,脸上也清洗得干干净净。只是脸色还有些阴郁,神情落寞。

    “董大人这是何意?”蔡宇鑫懵然发问。

    “太师,下官心中有愧啊。至宝灭失,不知如何是好,这点小小意思,只怕难以弥补万一。望太师能息雷霆之怒,不要再责怪惩戒下官了。”董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哪里。董大人无心之过,老夫怎敢追究,更谈不上责怪惩戒了。”原来董光是送礼来了。既然《洛神赋图》已经化为灰烬,自己注定是无福消受,一味地耿耿于怀下去,终究也是无济于事,能收下些银两也算有点安慰。董光看来还是个知趣之人,能做到这样已然不错,甚是难得。

    董光揭开箱盖,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大锭子,旋即合上箱盖,唯唯诺诺地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家中房屋翻建,一时也筹集不到多少,太师莫要嫌少就好。”

    “董大人客气了。你家中正是用钱之际,何需这样多礼。”蔡宇鑫心中怦然,却假意推辞道:“再说,无功不受禄,老夫怎可收如此重礼,董大人还是带回去吧。”

    礼物哪里有送来再带走的道理,蔡宇鑫口是心非,不过是装模作样,假意推辞而已。对于金银财宝,他生来就缺乏免疫力,送上门来的礼物,只要是看得上眼的,更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向来都是来者不拒的。

    “太师有所不知,下官前来,确是有事相求。”董光神色哀哀,一副可怜相。

    “是吗?董大人说说看。”蔡宇鑫有些不悦,果然是有求于人才肯携礼来拜。但看在满箱金锭的份上,他也只好佯装坦然。

    “是为犬子董政的事情。下官估摸着不出数日,圣上就要为新科一甲进士除职授官……”

    董光将心中的想法言简意赅地如实相告。

    “你是说让董政留在朝内?”蔡宇鑫听完董光一席话,脸色森然。“这是令郎的意思?”

    董光一怔。随即脱口而出:“是下官做如是想。”他还是留了心眼,太师此问难道是有什么深意吗?

    蔡宇鑫沉吟片刻。如果是董光自己的想法还好,倘若是董政背后作祟,那就有些可怕了。不但是先在朝中为自己谋得一个好职位,还要将李墨源、王沛然这些同科后进全都赶出京都,那这个年轻人的心思未免太可怕了。对于这等野心勃勃的人,就算是太师自己,也不得不防。

    蔡宇鑫未置可否,语气漂浮,假装随意地说:“董大人欲将董政留在朝中倒是可以理解,但为何要将李墨源、王沛然等人除官地方,外放任职啊?”

    董光并未注意到太师脸上的细微变化。

    “太师大人。李墨源口齿伶俐,惯于投机取巧,王沛然乃新晋驸马,董政哪里是二人的对手,如果同朝为官,焉有出头之日。”董光早已编排好了说辞,因而口若悬河。“再说,太师在殿试时一力打压李墨源,其人必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如果让他小人得志,对太师您也是极为不利啊!”

    “胡说!”蔡宇鑫勃然大怒,禁不住拍案而起。明明是自私自利,排除异己,居然还装作为老夫谋算,设身处地为老夫着想,理由竟如此冠冕堂皇。这个董光,真是得寸进尺,不知天高地厚了。老夫在殿试之时以身犯险,开罪了圣上和李墨源不说,琼林宴上也是挺身而出,为你儿子保全了颜面。现如今千古名画毁在你的手里,老夫犹在心痛,你还拿着一箱金子振振有词,撺掇老夫再次出手,当真不知道什么叫做厚颜无耻吗?

    想到这里,蔡宇鑫都后悔一开始就帮他了。真是狗皮膏药,还缠上老夫了。不是看董光往日出手大方,以后也还有用得着的地方。蔡宇鑫几乎就要轰他出门。

    看到太师顿作雷霆之怒,董光惊诧得目瞪口呆。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吗?不可能啊,自己在家中早已斟酌良久,这番话并未有什么冒犯之处啊?

    他哪里知道,现如今的蔡宇鑫早已将李墨源看作是未来的女婿,如何能容得他人攻讦诋毁,可怜的董光自以为蔡宇鑫既然已将李墨源得罪,定会将他视为异己,一不做二不休,必欲除之而后快,却不知无意中触怒了对方。

    他怵然弯腰,连连赔罪,口称:“太师息怒,下官胡言乱语,罪该万死。”

    蔡宇鑫一怒之下声色俱厉,让对方惊恐万分,看到董光战战兢兢惶然不已,自己也是一怔。待心神稍定,方觉自己刚才未免失态。毕竟官场浸润多年,他深知此刻不应火冒三丈,真相尽露,于是收住愠色,堪堪遮掩道:“董大人说话未免太看不起老夫,一个小小的李墨源能奈我何,老夫又怎会惧怕他俟机作怪,他又有何能耐,能对老夫加以报复?”

    这样一说,倒像是太师为了自己的面子而心生怒气了。

    董光见太师如此解释,心中稍安。但仍惊魂未定,再也没有胆量继续逗留下去,便悻悻然告辞而去。

    蔡宇鑫却思绪翩翩,心神不宁,自言自语道:“除官授职,看来还真是个事情呐。”

    皇宫后花园。

    在此处举行宴会,算起来这还是头一次。按说宫里有的是地方,原本无需安排在这里。紫辰殿、垂拱殿、集英殿及升平楼,都是设宴的理想场所。太后之所以看中了这里,一是因为早春的后花园景色宜人,环境优雅。二则后花园的位置不错,它位于皇宫大殿的最北边,北门建在宫墙之下,也是皇宫的北门,可直接通往宫外,方便众多的男宾进出。南边是**,赴宴时圣上、太后和嫔妃穿过花园的南门即可,也很省事。

    园中花团锦簇。虽是早春,许多花都开了。姹紫嫣红的奇花异草将偌大的花园装扮得分外妖娆,颇有郊野气氛。各种观赏名木姿态万千,风姿绰约,太监宫女们早已穿梭其间,将各种颜色的彩带悬挂在枝头,微风习习,缎带飘舞,五彩缤纷,令人赏心悦目,直叹天上人间。

    后花园景致美不胜收。时辰未到,参加宴会的人三三两两就陆续到了。一时间,往日寂静空旷的花园里人影浮动,笑声朗朗,顿时热闹喧嚣起来。

    往日宴会,太后和圣上总是等到最后才会现身。今日破例,太后竟然一早到了,坐在万寿亭接受宾客们的恭贺跪拜。她身着一件特意赶制的深红金线镶边的绸缎大袄,神态端庄,笑容满面,眉眼间透出掩饰不住的喜气和兴奋。

    王沛然也到得很早,他的目光在进入花园的人群中寻寻觅觅,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禁不住高兴地喊了起来。

    “墨源兄……”

    但只是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与李墨源一同走入花园有说有笑的那个人,竟然是枢密院府的大公子董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