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的决绝
“真是可怜，是两个清俊的孩子呢。也不知怎么会在救护车里，竟出了这样的意外，他们的父母该多伤心呀。” “是啊，看起来是两个高中生，正是花样的年华呢。” 路人们议论纷纷，看着医护人员赶来，将遭遇车祸的两个少年男女抬上担架。其中一人叹息着，忽然见到地上一只手机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他连忙捡起来，想着或许是某位亲属打来的，就按下了接听键，准备告知其车祸的事情，可是里面却传来一连串古怪的话语。 “子川，我看到那个王八蛋了，这个人渣！他竟做出这种事来，我绝饶不了他！嘿！嘿！你没事吧......” “莫西莫西？” 电话里的声音嘈杂起来，隐约听见人的怒骂声，忽然就此挂断了。那人一头雾水，料想必定是不好的事情，便连忙把那手机交给了赶到现场的警察。 子川立在方瑜的担架之旁，周围的一切嘈杂似乎与己无关。他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如同这个世界的倒影，那么的清晰，可是一切都已截然不同。因为此时，他已是一个鬼魂。 胸口之前的锁链，将他与另一个担架上的身体联系在一起，这就是他的因果之链。 这因果之链，尚未断裂。 他的身体躺在担架上，为诸多人所关注。锁链的另一端，他的灵魂静静地立在一旁，遗世而独立。 “因果之链，与俗世产生联系的纽带，一旦断裂的话，就会成为亡魂。亡魂的世界，正和先前一样，为俗世所遗忘......”他脑海中正闪过这样的念头，忽然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就想：“那是赵云，他遇到什么事情了，竟然连虚的威胁都不顾了？” “可笑，我们如此提防着虚，却还是功亏一篑，以至于变成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下一刻又感到悔恨交加，为自己之前的疏忽大意懊悔不已。 “该死！一早就该想到的，不必我们去寻找灭却师和死神，而是叫他们来找我们才是！如果一开始就播放一个广播的话，岂不是立刻就能引起这些人的注意了么？真是该死！” 从来没有一刻，他的心情像此刻一般起伏不定，忽而感到深深的失落，忽而又想放声大笑，忽而感到阵阵愤怒，忽而又心如死灰。这种感觉，正是整个人要崩溃的感觉，是心在瓦解。心的瓦解，无比的痛苦。并不是每个脱离rou体的灵魂，都会经历这个过程。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 “茧利大人，那个人好奇怪，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啊！” “嗬？”这是一个会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声音，仅仅一个音符，就可以感觉出其主人的傲慢。这个声音沉吟片刻，说道：“那不是一般的人类灵魂，真是奇怪，明明没有罪孽的缠绕，却陷入了罪的拷问之中，才会这么痛苦。这种情况真是少见，咦？因果之链还没有断裂，这就更奇怪了......音梦，这是个很有价值的实验材料呢，被你发现了，做得不错。” “多谢茧利大人夸奖，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你守在这，他若是死透了，就把他的灵魂收集起来，如此有价值的实验材料，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一次现世发生这种变故，也不能隐瞒得太久了，我要先去收集几个灭却师的灵魂，还有其他的实验材料。这个人类的灵魂，就交给你了。” “遵命，大人，请多保重。” “哼，这个现世里腐臭的味道，真是越来越重了！”涅茧利的声音迅速的远去。 随着这段对话的结束，一位身着黑色衣裙的女子来到子川身前，她生着瓜子脸，整齐的刘海衬托下显得十分文静。她好奇地打量了子川两眼，见他一副痛苦挣扎的样子，不禁蹙了蹙眉，自言自语着：“大人说这个人身陷罪的拷问之中，但是其本身却没有罪孽的缠绕，那是在自责吧。为了不属于自身的恶果而如此自责的人，应该是个好人了。唔，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也不知你能否听到，但希望你能坚持住，现世之中，一定有牵挂你的人吧。” 与此同时。 “姓赵的，**到底想怎样？！你不要逼人太甚，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楼道之中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叫声，那声音同时又狼狈不已，像是一条狗被逼到了绝路，想要跳墙逃走却发现根本无墙可跳。这个声音，正是陈光明的声音，可是比起两天前来，竟多了分疯狂的意味。 嗤嗤，楼道另一端的一盏照明灯闪烁了两下，原本明亮的灯光变得昏暗起来，却并不熄灭。空气中渐渐弥漫了寒气，一道阴风无声无息地钻了进来，使得这空荡荡的地方变得愈加阴森了起来。 然而满心都是愤怒的赵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不祥之兆，他脑海中不断晃过那些被蹂躏的居民的样子，愈加怒火中烧，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他攥着拳踏步上前，咬着牙沉声道：“才不过两天，才不过两天，你这王八蛋竟然堕落到这种程度。强jian，杀人，**还是个人吗？你真该死！” 陈光明看他一副要动手的模样，心里面咒骂不已，这么大个城市，怎么偏偏叫这个脑子进水的愤青给撞见了。方才在追逐中，他就已被伤了左腿，现在感觉整条腿都在发麻，实在是没有力量逃跑，反抗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心中计量着，不由放软了口气狡辩起来：“赵大哥，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再说这些都是日本人，况且也不一定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和我们完全没有关系。他们就相当于游戏里的npc啊，我们被冥冥中一股力量抓到这里，就是让我们参与这场游戏。有一款叫暴力都市的游戏你玩过没？说不定我们的处境就像这个游戏一样，要将游戏里的某些npc杀掉，这样才能通关，才能结束这个游戏。说到底，我也只是想方设法去找到回家的方法啊！难道说，你就不想回家吗？不想......” “你放屁！”赵云一声怒骂打断了他的话，气极反笑道：“你这家伙还真是能说会道，如果放到古代，一定是皇帝身边的jian臣佞臣。不过，你当我是傻子么？在开始的时候你说要团结一致，结果一到了城市了，才脱离了困境，你就一个人溜走了。像你这种人，反复无常，阴险下流，我是看出来了。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溜走竟是为了去做这样的恶事！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我真该一早把你这个人渣给废了！你不是拿npc说事吗？好啊，现在在我看来，你就是那cs里的恐怖分子，我就用我手中这把手枪爆你的头！” 赵云越说越怒不可竭，也不真的开枪，而是上前一顿狠揍。陈光明那瘦身板哪里是他半分对手，登时被打得鼻青脸肿，皮开rou绽，惨声连连。这还是赵云多少有些念在大家处境相同，所以手下留情的结果，要不然连惨叫声也可以省了。 陈光明受不住打，想不到自己竟要被这个疯子给活活打死，心中十分不甘。但是对方拳脚厉害，何况手中居然还有把枪，自己是一丝机会都没有，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能拖一刻是一刻。当下就勉强硬声叫道：“你手里有枪，欺负我手无寸铁，这算什么好汉？有本事的，咱们来一场公平对决，只怕你不敢！” 赵云一听这话，果真停下拳脚，不屑道：“就凭你这身板，也敢跟我嚷嚷什么公平对决？这枪本不是用来对付你的，算了，和你这种人渣浪费什么唇舌。我当年遇见你这种人，都是一拳过去，打他个半身不遂，就给你一个痛快吧。” 这话中杀意毕露，陈光明惊叫起来：“你要杀我？你这是犯罪！我杀的不过是一些和你毫不相干的日本人，你不是愤青吗，难道不想屠日灭美？你凭什么杀我！？我他妈和你拼了！” 他猛地扑了上去，像一头张牙舞爪的困兽，一口咬住了赵云的手腕，意图夺下手枪，事到如今，那是他唯一的生机。只要夺下手枪，一扣扳机，如此近的距离，说什么也打中了。 手松，枪到手！他心中狂喜，正欲扣上扳机，却觉颈子上一紧，命门被拿住，全身顿时失去了力气。咔哒一声，刚刚到手的手枪落到地上。他眼前有些发昏，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耳边响起对方的声音。 “为什么杀你？就凭我有良心，而你的良心，已被你喂了狗！像你这种人渣，若是逍遥人世，那还有天理吗？” 灯光愈发黯淡，并且像风中烛火一般摇摆不定。陈光明心想自己是真的要死了，居然死在这种死脑筋的愤青手里，真是太窝囊了。冷，好冷。掐住脖子的手越收越紧，让他喘不过气，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竟然没死，心中先是有些迷糊，继而惊喜莫名！ “我......我竟没死吗？”他声音沙哑，大口喘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整个楼道的照明灯都古怪地变得极为暗淡，使他看不大清楚周围。忽然脚下绊到了什么，仔细一看，骇得他几乎一屁股坐倒在地，那分明是一具尸体，而且，竟是赵云的尸体！ “他，他竟然死了！我没被他杀死，他反倒死了，这是......这一定是天意！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起来，诱发了剧烈的咳嗽，一摸自己的脖子，却感到浑身都剧痛不已。他喉咙发声不便，就在心里骂道：“好，死的好，你说我该死，可是现在死的却是你！看到了吧，果然如我所猜测的，这是一个游戏，幕后早已有人制定了规则，他们要看到的，是对人性的真正解放！而不是像你这个白痴，被统治者洗了脑，成为道德的傀儡，还自以为正义，真是可笑。” “果然，我才是正确的。” 他愈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正打算离开这个地方，给自己身上伤处上点跌打药。一股寒气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冷得他浑身一哆嗦，牵扯了伤口，疼的一阵呲牙咧嘴的。忽然之间，他感到脖子上又是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扼住，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他瞪大了眼，眼底变得通红，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又挣扎几下，终于双手一垂，不再动弹了。一个透明的人形从体内被拽了出来，立时就被撕扯得粉碎，吸入了一张大口之中。这一回，他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只戴着方形面具的虚立在两人的尸体旁，狠狠甩了甩脑袋，口中抱怨：“可恶，这个灵魂的执念居然强大到这种程度！刚刚真是好险，我被他压制住了，还好已经恢复了过来。那个散发出奇特灵压的人类，就在附近，必须尽快找到他，一定比刚刚那个灵魂美味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