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梦 启程
太阳慢慢地向西方靠近，那温暖的光辉也越来越冷，西天的红色拉长了人的影子。安琪拉依然坐在空中庭院的秋千上，凝视着变幻的天空，一缕担忧也似晚霞一般越来越浓。安琪拉站了起来。 “怀特先生，您有没有觉得这宫里有些不对劲？” 老人略微想了一下：“的确，这个时侯，宫里似乎安静得不太正常呢。”他侧耳倾听了一会，脸色一变。 “殿下！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怀特先生话音刚落，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空中庭院的宁静，安琪拉退后几步，镇定地望着堵在庭院唯一出口的那伙手持武器的卫兵。 “怎么了？我可没有让你们进入这座庭院。”安琪拉说。 “很抱歉皇后殿下。”领头的侍卫带着一脸坏笑，“现在，不是您说的算的时候了。” 安琪拉的睫毛抖了一下。 “可否解释一下？” “没什么可解释的，就是您字面理解的那种意思。”侍卫头目笑着说，“殿下与公主如果肯稍微合作一点的话，兄弟们也不会太为难……只是，能否活命就要看拉古那殿下的意思了。” “拉古那？！”这个名字真是让安琪拉感到难以置信，印象中的拉古那·塔罗特，虽然和自己的丈夫在某些问题上有些争执，但总体是个很保守的人，做出这么大胆的造反行为——完全不像是那个拉古那。但是，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考虑了，安琪拉本能地明白——有人在威胁着她的家人，这一点是肯定的。 安琪拉向侧面移了一步，走到怀特身边。 “先生，虽然这里距地面还有一段距离，但以您的身手，带上爱丝莉娅离开，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怀特猛地颤抖了一下，他意识到了安琪拉的打算。 “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您带上爱丝莉娅……快！”说着，安琪拉双手向前，纯白色光辉凝聚在她的手里。 “该死！这娘们要用魔法！”卫兵们一时间慌了神，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快走！”安琪拉的声音带着乞求的腔调。 怀特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把抱起还在发愣的小公主，从空中庭院的边缘翻身跃下，公主的竖琴掉到了地上—— “啊……等，等等……”小公主愣愣地望着怀特先生，“您，您要带我去哪——”就在这时，她看到庭院上空忽地一下亮得刺眼，在看不见的那一瞬间过后，只有无辜的花瓣和那些精致的装饰如雨一般纷飞而落。 她没有看见母亲。怀特先生抱着她迅速离开了坍塌的空中庭院。 爱丝莉娅紧紧地趴在飞奔的老人胸口，戴着红色珊瑚珠手链的两只小手死拽着他的衣襟。尽管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特，虽然已经50岁，但身手依然不逊于年轻人，凭借着对宫殿的熟悉，绕了几条小路，倒也没碰到一个追兵。他略微松了口气，怀里的小公主正疑惑地眨着眼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公主殿下……”怀特轻声说，爱丝莉娅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意识到老师是在叫她。 “我们得出去，请您不要出声。”怀特说着，望着前方，他记得前方不远有个运货物的小门。为了抵御来自空中的袭击，皇宫与仙德拉城的上空各布有一层魔法结界，翻墙逃走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出口就是门。 “为什么要出去呢？”小公主不明白。 “我会在路上给您解释的。”怀特平静地说，悄悄接近看守在小门附近的几个门卫。守在小门的门卫明显比平时要多一些，看来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请您，闭上眼睛。”怀特说完，怀特几步冲向一个还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门卫，一把将他手上的长矛夺了过来，猛地刺向那人的后背，紧接着一记横扫甩向另外几人，受伤的门卫刚想发出什么信号，怀特利落地将他刺倒在地。一眨眼的功夫，门口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怀特迅速抱起爱丝莉娅冲了出去。 小公主感到有黏糊糊的液体沾到了她干净的裙子上，空气里弥漫的气味让她很不喜欢。她很听话地闭着眼睛趴在怀特身上，却感觉老人的心跳得太过剧烈。 当太阳渐渐坠落，整个仙德拉城也笼罩在宁静的红色中，繁华即将褪去，又是一天结束的时候。在一条人际稀少的街，怀特背靠着破旧不堪的墙壁，微闭着双眼，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 “怀特先生。”怀里的小公主说话了，“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嗯……可以……” 怀特的声音很疲惫，他把爱丝莉娅放了下来。小公主好奇地望着自己的老师，老师的衣服上，分明染出了几片晚霞一般的色彩，好像开花了一般。只是，爱丝莉娅隐隐约约感觉到，此刻的老师似乎既遥远又陌生，她愣了一会，觉得脑子里有好多问题要问，却又一点也不敢开口似的。她低下头，把衣服上的蕾丝花边整理好。 怀特的耳朵里，似乎听得见整个城市的sao动声。比起已经发生的事情，他明白自己更需要考虑即将到来的一切。安琪拉皇后殿下……把最珍贵的女儿交给了自己，可爱丝莉娅还什么都不懂，他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小公主活下去呢？整个仙德拉，他找不到在这种时候还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抚mo那女孩的发丝，倒把她吓了一跳。 “老师？”爱丝莉娅微微歪着脑袋。 “嗯……公主殿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仙德拉比较好……” “哎？可是，可是……”爱丝莉娅甩了甩脑袋，看起来很是委屈，“我现在不想出去啊，我们为什么要出去呢？大家都怎么了？” 怀特猛地按住爱丝莉娅的肩膀。 “您以为现在还能由着您任性吗？！” 此话一出，怀特立刻感到后悔起来，他怎么可以对无辜的公主说出这么严厉的话啊。看着公主懵在那里，他不由苦恼地按住自己的额头。 “那个……老师，我想，是宫里出什么事了吧，母后喜欢的那个庭院……好像是塌掉了，我看到了……”爱丝莉娅却令人意外地镇定了下来，“那，我会听老师话的。” 即使……她什么也不知道，但还是那么乖那么懂事的样子……这一次怀特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把爱丝莉娅紧紧地搂在怀里，宽阔的肩膀却止不住颤抖起来。 “咦？老师在哭么？” “对不起……公主殿下……对不起……”怀特一遍遍重复着，似乎这样做可以减轻一点面对这个单纯女孩时的罪恶感。过了一会，他松开公主，表情忽然之间凝重起来。 这一天总是要到来的，即使不是来得如此突然。爱丝莉娅·塔罗特，作为迦南皇室唯一的孩子，作为最应该拥有迦南皇位继承权的人，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走入那名为政治的残酷风暴中。一直以来，只要看到这孩子的笑脸，总会忘记她生来就担负着的重担，以为只要自己和皇后殿下悉心呵护，这个孩子就能无忧无虑地渡过一生。 怀特站在爱丝莉娅面前，再一次，就像老师教育学生那样站在这个特殊的课堂中。只是这一次，他要告诉这个女孩的，不是有趣的传说，文雅的礼仪，优美的音乐，而是关于这个令人叹息的世界。 尽管……他知道这孩子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