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算计
好不容易闲下来,陈洙这才想起给沃特神父他们送去钱财的承诺,于是拿出一千两银票,打算亲自送过去。柳铭风见了,惊讶地问她给这么多干什么,布施的话给个十几两碎银子就够了。陈洙不能说那铁面人是她哥哥陈洛,只好说她前日里给柳传宗求来的药十分珍贵,沃特神父本不想拿出来,可架不住她再三哀求、又许下重金,才给了她,那药虽然最终没能救得了柳传宗的性命,但她不能违背承诺。柳铭风听了点头不语。 陈洙来到教堂,拿出银票,沃特神父惊喜不已,连连说“上帝保佑你”。陈洛却皱着眉头说,他们用不了这么多钱,还请她收起来,给个百十两就够了。陈洙硬塞给她,说她那里还有很多,这些都是舅舅给的陪嫁,与柳家无关,说起来他这个外甥也应该得一份,再说他们过了这么多年清贫的日子,她这个做meimei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陈洛无奈,只得收下。 陈洙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柳夫人就来了。陈洙想起柳传宗的去世,以及柳夫人前些日子对她的冷淡,心里惴惴不安,忙命春桃端茶。 柳夫人却不喝茶,问她说:“听说你给教堂的神父送去了一千两银子?” 陈洙本想用骗柳铭风的那番话来搪塞她,可转念一想,若如此说来,柳夫人肯定要将银子还给她,只好说:“沃特神父与我过世的兄长有旧,我也十分敬佩他的才学,前番我看他度日艰难,便起了接济之心。” 柳夫人叹息说:“你不用哄我了,我都听老爷说了,那药竟价值千金,你求来一剂已是不易,我怎能逼着你再去要?难为你一片苦心,自己掏钱不说,还瞒着不让我知道。” 陈洙连忙说:“夫人说哪里话,传宗也是我的儿子,我替他求医问药是应该的,再说那药我自己也喝了一半,钱不钱的,夫人休要再提。” 柳夫人拉着她的手,愧疚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他,竟不惜拿自己试药,可我还埋怨你见死不救,现在回想起来,我心里后悔得很,还请你不要介意。” 陈洙眼看错有错招,竟让她与柳夫人和好了,于是乐得隐瞒真相,两人又说了好些互相劝慰的话。 两人正谈话间,冬梅突然来了,她一进门就给两人跪下,磕着头说:“求夫人和姨娘救我腹中的胎儿。” 两人闻言都是一愣,半晌,柳夫人问:“你腹中的胎儿怎么了?前日里大夫来看过,不是说好好的么?” 冬梅说:“我喝了姨娘的舅母给的那方子上的药。” 此言一出,两人都大惊失色,柳夫人怒道:“那方子早叫我严加看管起来了,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冬梅说:“好叫夫人知道,当年姨娘的舅母一来信,就叫我看见了,我偷偷记在了心里。” 柳夫人怒极反笑:“你倒有本事,居然从多年前就谋划起来了,原来你还是个识字的。” 冬梅羞愧地说:“都是姨娘当年教的。” 陈洙一听,不由得抚额长叹,她好心教冬梅识字,竟叫她做了这番用途。 柳夫人又问:“你吃药的事,老爷知道吗?” 冬梅说:“我不敢叫老爷知道,到了宁远,我找了一家药铺,拿钱给伙计,叫他每天按方煎药,我悄悄地去铺子里喝。” 柳夫人说:“那就是了,若是老爷知道,绝不会任你这般胡作非为。” 冬梅闻言连连磕头,陈洙不忍,问她道:“你明知那药是害人的,为何还要给自己喝?” 冬梅不说话,却听柳夫人冷笑道:“你还不知道这贱婢的心计吗?她以为老爷一看她怀了孕,为柳家的子嗣计,绝不敢再留她在宁远,肯定会送她回京城。” 陈洙恍然大悟,她以为自己输给了爱情,没想到却是输给了算计,心中不由得一阵悲凉。 冬梅流着泪说:“婢子纵有千不该、万不该,也求夫人看在我腹中胎儿的份上,救上我这回,他可是柳家眼下唯一的子嗣了。” 柳夫人听了这话,想起刚过世的儿子来,长叹一声,眼泪簌簌而下。陈洙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好半天,柳夫人擦干眼泪说:“你起来吧,该吃的药和补品,我都让厨房按时给你送去。你这胎已经过了三个月,将来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说罢恨恨地一咬牙,又说:“你放心,你将来定会‘好好’待你们母子!” 冬梅不敢再说,喏喏退下。 之后的几个月里,陈洙不想去看冬梅,但到底担心她腹中的胎儿,于是叫春桃代她去看看。春桃不肯去,说小姐就是滥好心,才叫冬梅算计了去,前些日子小姐病着,冬梅几次三番来探望,别以为她安的是什么好心,听她说话间总提起小姐的大伯母,恐怕是想套出那张保胎的方子来,见小姐不理她,没奈何才去求夫人。陈洙闻言叹息,于是不再强求。 柳铭风九个月的“休息”时间一晃即过,期间冬梅也足月生下一个胖小子来。柳家上下喜气洋洋,只有柳夫人沉吟不语,似乎另有打算。 到了柳铭风临行前的一天,柳夫人唤冬梅过去说话。 冬梅惴惴不安,只听柳夫人说:“你的儿子,今后就记在我的名下,算是柳家嫡子,由我亲自抚养。至于你,既然已经坐满了月子,还是跟老爷回宁远去吧。” 冬梅闻言大惊,哭倒在地:“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夫人怎么忍心叫我们骨rou分离?” 柳夫人冷笑一声说:“你宁可冒着孩子夭折的危险,也要喝那害人的药怀上他,可见不是个做娘的好材料,不如由我来抚养他,老爷也好放心赴任。至于你,上次不是说爱极了老爷,愿意生死相随吗?我既然去了你的后顾之忧,你只管跟了他去。我这般成全你,你竟不知感恩?”冬梅语塞。 陈洙在一旁看了,心想柳夫人果然厉害,幸好自己不曾与她作对,这般狠辣的手段,她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使不出来的。 冬梅哭闹了一夜,柳夫人充耳不闻,只命人看紧了她。第二天一早,冬梅到底还是红着眼睛跟柳铭风赴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