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潜伏(二)
午后,笑若在屋里休息,南枝和北叶坐在门口,一个理线,一个纳着鞋面,边做活边说着话。北叶轻道:“你真的要给小姐做鞋?” “嗯,小姐说了,只是做着玩,偏偏我夸海口,这差事就落到我头上了。” 北叶轻笑,说:“你也是,何必在小姐面前自我卖弄。” 南枝却摇摇头,说:“倒也不为此。我发现小姐自从莫家回来之后,总是郁郁寡欢的,我不过是想逗着她多说几句话,做些活计打发一下时间,总比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好。” 北叶便道:“原来是为这,倒难为了你一番苦心。到底那天在莫府发生了什么事?我听春桃和夏荷私下里说,夫人回来之后也不怎么高兴,和老爷嘀咕了半夜呢。” 南枝头也没抬,说:“没什么,不过就是祝寿,喝了几杯酒就回来了。那天莫家定了孟家小姐为妾,可能因为这个,夫人心里不太痛快吧。你也知道老爷一直想把小姐许给莫公子。”其中换衣服的事,她一字都没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姐脸色神情都如常,可是孟、林两位小姐都发生了意外,她不用想也知道,自家小姐不会例外。例外的只是小姐智谋过人,化解了尴尬。 北叶叹道:“唉,这男人就没有知足的时候,三妻四妾还嫌不够,到底要娶多少才肯干休?” 南枝却笑道:“咱家老爷就不错,只有夫人一个。” 北叶也笑起来,用袖子掩了嘴,说:“谁说不是呢。夫人温柔贤淑,从没见她发过脾气,老爷也不像是惧内的人,膝下只有小姐一个,竟从来没说过纳妾的事。如果小姐真的应了莫家的亲事,嫁过去也不会太顺心。上有公婆,下有几房妾室……” 南枝没说话,悠悠叹息了一声说:“那有什么办法,小姐又不是男人,可以出去闯一番事业。女大当嫁,只能听从爹娘的意愿。” 想想都替小姐愁。虽说是个小姐,衣食不愁,可是行动都不自由,爹娘管得严,动静又有世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也好生乏味。 北叶沉吟着问:“那天你们在莫府,就没见到莫公子吗?” 南枝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北叶,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那天还真的见到了。” “真的?他人生得如何?”北叶来了兴趣,谁不想见见传闻中的美男子呢? “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南枝的语气中大为赞美。 北叶又惊又羡,说:“那可真好。”既羡慕小姐的命好,又羡慕南枝有眼福。 南枝却又低落下去,说:“我在一旁看着,莫公子为人太过凉薄了些。也许是金玉其外呢,好皮相并不一定有好性情。” 北叶道:“你能看出什么来?咱家老爷阅世颇深,他既看中,定然是错不了的。” 南枝不再多说话,这毕竟是小姐的终身大事,有老爷夫人做主,轮不到她一个丫头说话。两人又说些别的。 正聊着,院门外来了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了一下,又回头望了一望,显然是又想进院又怕被人看见。 南枝立时看见了,厉声问:“谁在那鬼鬼鬼祟祟的偷看?” 那小丫头吓一跳,立刻跑到跟前跪下说:“jiejie莫怪,我是后厨房的小怜,mama让我问问小姐今天有没有什么特意要加的菜。” 南枝叫她起来,说:“要问什么事,你只管去偏房,就算我们两人不在,也还有东果西桂在那守着,你怎么就白眉赤眼的进了小姐内院?” 小怜哀求道:“jiejie们原谅,是小怜不懂规矩,乱闯乱撞,惊了小姐,还请jiejie们饶了小怜这一回。” 北叶一拉南枝,指了指里屋。南枝便压低了声音,说:“看你是初犯,就不与你计较了,你和我出来说话。” 小怜和南枝出了门,来到偏房外边,南枝这才说:“小姐平日的膳食,都是府里安排好的,从来没有特意加菜的例子,你怎么会跑来的?” 小怜低声说:“是管事mama说,春天新下来的草莓看着新鲜,不知道小姐喜不喜欢,所以特地叫我来问问。”
南枝气道:“就算是有时下新鲜的水果,也都是有份例的,小姐并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何曾和你们多要过?” 小怜陪笑说:“jiejie别恼,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小姐最是体恤下情的人,不过是敬着小姐,所以私自孝顺一回罢了。” 听小怜这么说,南枝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些,看了小怜一眼,有点讶异,她倒是个会说话的。南枝道:“你们的孝心,我替小姐领了,不过小姐一向诚心孝敬,就算真有什么好的,也都是先留给老爷夫人,你们还是去夫人那里问问有没有什么要添的吧。” 小怜便应了一声,却站着没走,一双眼睛竭力的往里边望,又瞅着南枝的衣服、鞋袜,笑着搭讪说:“jiejie,刚才我看见你在做针线,冒昧的问一句,可是为小姐做的?” 南枝原本听见她就是小怜,心中便存了戒心。见她行为举止不够大方,心内便不喜欢,又听她巧言令色,把她不端的行止说得冠冕堂皇,就更不高兴了。偏偏她不识趣,赖着不走,还真的打探起小姐的事来,心下就更加不悦。 小怜见她踌躇,早就猜出了大半,不再多说,道:“jiejie忙着,我就不打扰了,还要去夫人那边回禀。”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南枝立在原地,心里极为不舒服。小怜那双眼睛有如闪电,动静之间看得透彻,偏偏又自以为是心中有了定论。自己待要解释,她却走了不听,就算是听了也未必信,若是出去无中生有,话里话外不一定把事实歪曲成什么样呢。 自己落个泼辣占尖,什么坏名声都无所谓,可是小姐的名誉,却是多少金子也换不来的。越想越恼。 可是硬把她拽住解释,她反倒心中更加疑心。 想到这,南枝更坐不住了,回到偏房对东果西桂说:“门口是谁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