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潜伏（一）

    南枝退下去，北叶东果西桂正在下房里闲谈，见她进来，拉她坐下说：“南枝jiejie来了，我们正说着呢，今天早上遇到了厨房的丫头小怜，她说了一件奇事。”

    南枝道：“小怜是哪个？就是整天帮着李mama出去买菜的那个小丫头？”

    北叶道：“可不就是她，个子小小的，瘦瘦的，特别爱说话。”

    南枝微皱了下眉，爱说话不一定是好事，她知道的多，说的也多，便问：“她一向不往咱们院里来，你们怎么遇见的？”

    东果道：“是早上我们去厨房取饭菜的时候遇上的，她听说我们是小姐房里的，这才拉了我们说话。”

    南枝便问：“她说了什么奇事？”

    东果道：“小怜说，她昨天跟李mama上街，常去卖菜的那家伙计问她是不是言家的？她自然说是，那老板就问她关于小姐的事。她说不知道，那老板就托她多打听一下，想着把自己女儿送到言府来伺候小姐。你说这话好笑不好笑，谁都知道咱们言家买卖丫头都是从外地寻来的家世清白的人，哪有他们自己毛遂自荐的。”

    南枝心却一跳，板了脸道：“以后你们离那小怜远些，告诉她少和外面的人谈论咱们小姐的是非。”

    东果唬了一跳，说：“南枝jiejie，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南枝收了正经神色，语重心长的对她们三个说：“咱们四个是从小就服侍小姐的，一晃也有三年了。小姐的衣服首饰、吃穿用度、爱恶痛喜，没有比咱们三个更清楚的。外人想打听小姐，自然会找到咱们身上。可是你们想想，小姐的事，外人打听了是做什么？”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

    南枝接着说：“关于小姐的一丝一毫，都不能轻易的说给别人听？若是被用心不良的人听了去，传得面目全非，小姐的名声就毁了？”

    北叶三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谁知那卖菜的老板安的是什么心？”

    南枝便不再多说，只道：“都说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咱们虽然没有小姐命，可是为了少惹是非，以后除了这内院，你们都不能出去，知道吗？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托别人办就托给别人，就是非出去不可，也都谨言慎行，不管遇上什么熟悉的人或陌生的人，关于言家的事，一律不许瞎说。”

    笑若果然看了一上午的书，直到中午，才稍稍在窗下的小榻上躺了一会，也没睡，只是睁着眼看着窗外发了会呆。

    天很蓝，一丝云都没有，阳光很暖，很明媚。想必河水也是清的，小草都是绿的，花儿是姹紫嫣红的。

    只是，和她没什么关系。

    吃午饭的时候，南枝在一边陪着，说：“小姐，昨儿你要的花样子到了，是刘mama从街上的绣坊寻来的。您打算绣什么呀？”

    “天气要转暖了，想着去年的团扇样式不时新了，打算重新做一个。”

    南枝笑道：“我当小姐要绣什么精致的物事，不过一把团扇，街上要多少没有，值得小姐费神绣一回呀？”

    笑若只淡淡的说：“我不过做着顽儿罢了。”

    南枝不敢硬顶，便顺着笑若的意思说：“也是，街上卖的那些都是千篇一律的，做工又粗，绣的也不精致，花的颜色深浅不一，也不精神，白白的玷污了牡丹花中之王的美誉。偏偏卖的又杂，十个妇人手里倒有九个都是一样的花色。”

    笑若一声笑：“我不过心血来潮，兴致所至，你瞧你说出这么多话来，我可不敢招惹你了。你既嫌弃街上绣的不好，我倒要看看你的手艺如何？”

    南枝伸伸舌头，说：“要我绣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花样子不好，我看了看，虽说是街上有名的绣针坊，但都是往年的老样子，没什么新意，若是小姐肯给我画两幅画，我保证绣出来的活计让小姐满意。”

    笑若又惊又叹，笑说：“嗬，你这丫头，我可不敢吩咐你做活了，这针线还没动，先把你家小姐我支使个团团转。”

    南枝陪笑道：“小姐，反正在家闲也是闲着，您不如画些花样子给我们，以后绣些别的东西也有了比照，总比外边寻来的好些。”

    笑若想了想说：“也罢，让你做个团扇太便宜你了，帮我做双鞋吧。”

    “这不值什么，只要小姐不嫌。”

    笑若果然饭后叫南枝准备了颜料、笔墨，凝神思索了一会，问南枝：“你都喜欢些什么花？是要花花草草的还是要鸟兽鱼虫的？”

    南枝正坐在小杌子上理线，听这话一笑，道：“小姐倒问起我来了。鞋是给您穿的，自然您想要什么花样只管画就是。”

    笑若一咬唇，挑眉说：“你这丫头越发的鬼灵精了，处处都挤兑着我。我只管画，你能绣得出吗？”

    南枝忙站起来给笑若见礼道歉，说：“小姐，奴婢错了，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半晌不见笑若理她，偷眼去瞧，笑若已经开始提笔作画。她悄悄的站在笑若身边，见她画的是一株兰草，廖廖几笔，兰草的傲骨风韵就跃于纸上。

    笑若却不甚满意，团了就扔。南枝忙拣起来说：“小姐，这画得好好的，干吗要扔？”

    笑若道：“我不喜欢，太单调了。”

    南枝道：“不会啊，我觉得这兰草好，我用它做团扇。”

    笑若只一笑，将画拿过一旁，又细细的描画了一张美人图。

    南枝瞪大眼说：“好漂亮，小姐，这张也用来做团扇吧？”

    笑若说：“不急，这张美人图你帮我做鞋用。等闲了，我再多画些花呀草呀的给你做样子，随你做什么。”

    把美人绣在鞋上？南枝苦着脸道：“小姐，这鞋可是踩在脚下的，这么一张好看的美人图却用在鞋上，不是有点可惜吗？”

    笑若忍不住笑道：“谁说要穿，我拿了摆着玩儿，你管我做什么用。我倒要看看你这大话夸的妙，是不是手艺也真的妙。”

    南枝不吭声，心里却真的开始想要怎么把这张美人图绣在鞋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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