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趁过节笼络人心
婉慧与李家的婚事很快解决了，李老爷虽然可惜失去了陈正安这颗大树，但为了救出疼爱的二儿子，仍然爽快的答应了退婚。 没几日，张家便请了中人来陈家提亲，合了八字，换了庚帖，婚事很快敲定。张州为了顾全陈家的面子，甚至答应在婉慧原本的婚期迎娶，这让陈家众人安心之余十分的感激。 事情有了转机，陈家人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开始专心筹备过年的事宜。 婉君和婉慧两姐妹跟在大太太身边忙里忙外，偶尔的时候婉如也会赖在婉君身后跟着，大太太心胸宽并不计较，总归都是大房的子女，跟着多学一些中馈也好，倒是二太太瞧见了总少不了一些冷嘲热讽。 腊月二十八这天，婉如一大早就跑进婉君房里耍，之后顺理成章的跟着婉君去给大太太请了安，正巧婉慧也在，几人在松竹院里笑闹了一阵，便有管事来请，说是为除夕夜采买的蔬菜rou食拉来了，让大太太去厨里过目。 大太太带了她们姐妹三人往公厨去，刚走到廊下就遇上了正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的二太太。 二太太披着一袭湖水绿兔毛带帽氅衣，因着天寒裹得十分严密，只隐隐露出底下的一条水红色长裙，裙摆露在氅衣外头，上面一圈金银丝交错绣的牡丹贵气逼人，远远看见母女几人，走到跟前儿笑着招呼，“哟！大嫂跟侄女儿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不是管事来报，过年用的食材拉来了，我正准备过去看看。”大太太也笑着，只是笑的不是那么真诚就是了，前些日子婉慧的事情在府里闹的人尽皆知，没少受了二太太的奚落，纵使大太太心性好，也见不得别人总是落井下石看笑话。 三姐妹同时上前给二太太见了礼，二太太一双精明的眼睛扫视一圈，拉过婉慧的手，脸上带着几分疼惜的道：“瞧瞧我这大侄女儿，前些日子可是受了不少委屈，好在大伯有能耐，硬是把那浮夸公子换成了知县老爷的嫡公子！可怜见的，这小脸瘦的。” 这话一出口，众人脸色皆有些异样。大太太面生愧色，婉慧羞的满脸通红，婉君冷眼打量着二太太，婉如倒是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情。 婉慧悄眼看了一眼大太太，见她脸色难堪，急忙抽回手，喏喏道：“多谢二婶关怀，侄女儿能有今天，多亏了母亲和四meimeicao劳。” 二太太见她如此不识抬举，脸上冷了冷，瞬间又含笑看向婉君，“平日里没瞧出来，四丫头还真是个厉害人儿，连我这当婶娘的都不能插手的中馈，四丫头小小年纪却是应付的游刃有余，府里上下诸事现在倒是都由四丫头说了算了。” 这话却是明白的讽刺婉君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管的太多，大太太听得脸色一沉，正欲开口却被婉君悄悄扯了下衣袖，只见婉君脸上扬着一抹甜笑，“婶娘过誉了，侄女儿也不过是奉了祖母的令，跟在母亲身边学习些个罢了，家里的大事还得是祖母拿主意，侄女儿哪能做的了主呢？” 二太太被婉君一顿抢白，气得嘴唇抖了抖，道：“还真是牙尖嘴利，大嫂管教出来的孩子果然聪敏过人！” “多谢弟妹谬赞！”大太太浅笑道，好歹她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嫡女，作作样子倒也熟稔，二太太越是生气，她倒越是平和了。 婉君站在大太太身边，也是一脸的笑意盈盈，丝毫没有因为那句“牙尖嘴利”生气的样子，婉慧和婉如也在一旁垂了头暗笑，二太太素来嘴上不饶人，她们这些庶女平日里也没少挨了训斥，如今见她受气，怎能不高兴？ 二太太气白了一张粉脸，把氅衣一拢，冷声道：“既然大嫂还有事在身，弟妹便不耽搁大嫂的宝贵时间了！”说完，扶了身边的mama甩头便走。 “婶娘慢走！仔细地滑！”婉君笑着扬声喊了一句，只见二太太身形一顿，脚步愈加快了起来。 婉慧婉如待她走的远了，这才拿帕子捂着嘴笑起来，大太太摇头看着几人，脸上也是笑吟吟的，伸手在婉君额头轻轻戳了一下，道：“你呀！这般的得理不饶人，她毕竟是你的长辈，传出去不免让人说你不懂规矩！” 婉君却是不以为意，扶着大太太朝厨房走着，一边道：“娘与二婶相处也有十多年了，您平日里倒是处处忍让，可曾见她消停过？”大太太闻言摇了摇头，婉君又道：“既然如此，何须再忍？您若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二婶更加肆无忌惮，咱们大房下面还有我们姐妹和祺哥儿，娘就算为了我们，也不能继续忍下去。” “四meimei说的是，母亲才是咱陈家正经八百的当家主母呢。”婉慧在一旁深表赞同的附和。 只有婉如跟在旁边但笑不语，二太太不是个好的，大太太却也不是她的亲娘，虽说大太太宽厚，那也比不上自己的亲娘。可惜她的亲娘只是个妾室，当着外人她只能叫大太太母亲，对自己的亲娘也只能叫一声“姨娘”，若是姨娘做了这大房太太，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 原本白姨娘得陈正安喜爱，连带婉如也在陈府里高出其他庶出小姐一头，她又刻意缠着嫡出的婉君，在府里虽比不上嫡出小姐却也没差了多少去，内院里的仆妇丫头哪个不是巴结讨好着她？可最近却不知怎么了，姨娘被老太太收了权，大太太也因为婉慧的婚事被陈正安和老太太另眼相看，就连婉君都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她。婉如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只能日日挂着笑脸缠着婉君不放。 可眼见得婉慧因为亲事跟婉君渐渐走的进了，还被大太太特许了跟着学习掌家，婉如不由心急起来，私下里更是埋怨白姨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当初随便给婉慧选个规矩的小户人家，又哪里生出来这许多事？ 想归想，毕竟不敢露在脸上，见她们几人一路笑闹，婉如也只好忍下心思挂上天真笑脸陪着说些好话。 除夕当天下午，陈家上下便忙碌着贴春联，挂灯笼。 酉时家中宴席已经摆好，众人一起吃了年夜饭，家里男子大的带着小的出去放烟火，女眷们则陪着老太太回房里说话。 按照大周朝的习俗，过年这一天是要守岁的，全家人聚在一起先祭拜祖先，然后一直守到子时正才可以歇息。初一一早男子就要四处去拜年贺岁，下午则是成了婚的女子去给长辈亲友拜年。 京城里的鞭炮声响了一整夜，婉君躺在床上一夜都没有睡好，左右也是不能睡，天色微亮便让吉祥如意伺候着起了身。 婉君净面漱口后，坐在妆台前让吉祥给她梳妆打扮，吉祥虽然话多脑子也不太转弯，但却生了一双巧手。婉君一头乌黑的秀发被她拿篦子细细梳顺了，左右平分一边挽起一个圆髻，又从中间各掏出几缕细细的编了两条细辨垂下来，髻上套了赤金镶紫玉的链子，插上几朵丝绢做的紫鸢。因着过年，又特地在脑后扣了一只赤金双蝶戏花钿，花钿上两只蝴蝶栩栩如生，蝴蝶轻薄的翅膀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婉如真蝶。 镜子里的佳人柳眉凤眸，肤若凝脂，粉黛轻施，看的捧着衣裳的如意都楞了片刻，心道自家小姐若是长开了，不知会是怎样的风姿卓绝。 婉君轻咳一声，如意晃过神来急忙上前伺候她更衣。 衣裳是近日里新做的，一袭粉色蚕丝连身长裙，轻柔飘逸，裙摆上用稍深一层的丝线绣了大小不一的桃花，藏在裙褶里若隐若现。上身套上一件桃红色对襟暗花短襦，用的是上好的蜀锦，缎面光滑，着色均匀，领口和袖口各绣了一圈盛开的玫瑰花样。 这样一身衣裳穿起来，衬得婉君的小脸儿多了几分粉红，配上吉祥梳的双丫髻，十分的娇俏可人，如意忍不住赞了一声：“小姐这样穿可真好看，就像观音菩萨身边的童女下凡一般！” 吉祥也跟着附和，婉君笑着啐了一声，“胡说什么！” 主仆三人去漪莲台给老太太请安，却被守在门口的画眉轻言拦了下来，“老太太昨日被炮仗声吵得睡不着，天将亮才好容易歇下了，四小姐且先回去罢！” 画眉是老太太房里的四个大丫鬟之一，十六七岁的年纪，很是沉稳颇得老太太喜爱，平时就连大太太见了她也是要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姑娘”，婉君听她如此说，便笑着退下手上的一个筷子粗细的银镯子塞到她手里，笑道：“多谢jiejie提醒，劳烦jiejie等祖母醒了知会祖母一声，就说我来过了。” 画眉急忙推拒，“这可使不得！奴婢不过是个下人，怎么担得起四小姐一声jiejie？” “jiejie莫要推辞，今日过年，就给jiejie拿去添些颜色。”婉君也不管她肯不肯，硬是将镯子塞进她袖子里，画眉只好收了镯子，蹲身福了一福，“如此奴婢便谢过四小姐赏赐，等老太太睡醒了奴婢遣人给四小姐递个消息。” 婉君笑眯眯的道声谢，带着如意吉祥转去大太太的院子。 吉祥到底憋不住，趁着走廊无人时抱怨道：“小姐也太大方了些，那么粗的银镯子就给了一个丫头，小姐一个月也不过才十两的月例银子。” 婉君看她一眼没有出声，如意却扯了她一把，轻声道：“你懂个什么！那画眉可是老太太屋里得力的丫头，受了小姐的赏赐以后怎么不得在老太太面前替咱们小姐说些好话？” 吉祥听得恍然大悟，婉君却是对如意暗暗赞赏，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如意确实是个沉稳的，仔细调教调教也能为自己多办些事情。 进了松竹院，陈正安已经出门去同僚家中拜年了，祺哥儿因着年纪小被留在府中，这会子正在大太太面前显摆他的新衣。 婉君打帘进了屋，脱了大氅递给如意，接着便被听见通报从内室跑出来的祺哥儿抱住双腿，“四jiejie！” 婉君急忙使人拉开他，斥道：“我这刚进来身上寒气重，你这么贴上来也不怕染了风寒！” “我才不怕！祺哥儿现在身体壮实的很！”祺哥儿噘嘴撒着娇，眼珠咕噜噜一转，满脸希冀的看着婉君道：“四姐陪我出去放烟花吧？昨日爹爹和叔叔们都不许我去，今日他们都出门了，咱们就悄悄地去！” “浑说！外头天寒地冻的，你身子骨才将养的好了一些，可不能出去吹风！”大太太站在内室门口，也是一身簇新的衣裳，拉着祺哥儿进去，又回头唤了婉君。 婉君看着祺哥儿一脸不高兴的被拉进去，摇头失笑也跟着进了内室，若兰立刻捧了热茶端上来，婉君从随身的荷包里掏了一把银瓜子递给她：“今儿个过年，你们也都辛苦了一年，拿去分了吧。” 若兰脸上一喜，道了谢出去与大太太房里的下人们分了，柳mama在一旁笑着骂了一声：“这些个小蹄子们，昨儿个夜里一人得了五两银子的红包，这会子还贪着四小姐的私房银子！” 婉君听了一笑，劝道：“左右也是过年，便让她们高兴高兴，也没几两重。” 吉祥在一旁听得暗自摇头，心道她们小姐一年到头省吃俭用攒些银子也不容易，这过个年除去给她们几个分的红包，再加上画眉和大太太房里的，也去了不少。看这情形，等明日姑奶奶们回门，攒的那点儿银子还不得散个见底？ 大太太见状吩咐柳mama取了五十两散碎银子，拿小匣子装了递给婉君，“你也没有多少体己，这些银子你且拿去，万一派上用场也好做做人情。” 婉君也不推诿，示意如意接了，毕竟用银子的地方多，她以往也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虽是存了些银子却也不多，如今有了银子，许多收买人心的事也就好做的多。 如意捧了匣子，觉得自家小姐确实与以往有些不同了，以前过年小姐什么时候做过这等笼络人心的事？想必是年龄大了，又跟着学了一段时日中馈，圆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