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禁足
一袭素白的衣衫，他站在树下恬静的看着我。懒洋洋道：“丫头，到我这来！”，我信步向前，在快要接近他的时候，突然冒出一把剑直直的刺入他的心脏。我的心似在那一刻停止了心跳，脱口而出：“子轩，小心！”。 一头冷汗，梦魇散去，空留我这颗心七上八下。身旁的判官早已上朝去了，看着属于他的枕头，我的心空落落的，真希望此刻他就在身旁！ 今儿应该是知书守夜，我出声道：“知书！”，进来的却是知棋。她笑道：“主子你醒了！今儿皇上特意吩咐奴婢们不要叫醒您，要您多休息会！也遣冬香嬷嬷回了各宫娘娘，说今日不必来叨扰您！我看知书乏了，便换了她来伺候您！您可是饿了？”。 他对我，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为什么有的时候我会抓到他零星一点的疼爱，但总是会稍纵即逝？我在期待什么？只能怨吧？谁要我没再荨薇前面先得到他的心？ “主子？”，呵，我可是总走神！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知棋，“我不饿，先起来再说吧！冬香呢？”。 “回主子，馨儿昨儿回来还好好的，半夜里就发了热，冬香嬷嬷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一晚上。此刻都歇着呢！”。 馨儿病了啊！小丫头昨儿吓坏了吧？突然我一想起冬香抓着我衣袖瑟瑟发抖的样子，我立刻奔下床，朝冬香的寝房冲去。也不管知棋拿着衣服在后面追我。 我第一次来冬香的住所，很简洁，飘着幽幽的白芷香。一直以来，从遇到冬香开始，我就想把她收为己用，就算是后来尊她为jiejie，我也甚少关心她，不如对馨儿她们那般周到。昨儿她必定也是怕的吧？在深宫的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我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发白的脸庞，不由得心里一酸，泪就顺势落下了。 “你在哭？”，冬香柔声的问我。我抬头对上她清澈的眸子，哀声道：“你昨儿必定吓坏了！而我却没注意到你这些！冬香，你怨我么？我不是有意不关心你的！”。 她突然就笑了，撑起身子将自己的罩衣披在我身上道：“你啊！身子不好还不穿衣服到处跑！昨儿的事都过去了，我们都没事就好！我自跟了你，才觉得自己在真正活着，心里很舒坦！从不觉得你有哪里不好！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好，我只希望你自私点，多为自己考虑！别总一颗心分成那么多份，到处都cao心！”。 我就这样俯在她身上哭了，心里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冬香啊，你这样对我，我这辈子怎么能离了你？有我在一日，必保你一日周全！ 我斜躺在贵妃榻上，连坤宁宫的桃花快谢完了我也没心情去看。我冷静的思索着进宫以来的所有事情，怎么也找不到可以让人对我痛下杀手的理由。我不是判官的宠妃，亦没有皇嗣，何人与我有这么大冤仇？难道就是这些个深宫女人？就为了我出过一个捉弄她们的诗迷？我不信！一定另有隐情！只是这线索除了从那萧何查起，再也无路可循。 “主子，荨薇主子来找您！”。荨薇来了啊！我从榻上起身，亲自去外殿迎了她进来。她一进内殿，紧紧的拥住我道：“芷兰你没事太好了！我真害怕自己见不到你了！往后别出宫了好吗？”。 我拍了拍小声啜泣的她，心里暖暖的。“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别哭呀！以后我不再出宫就是了！”。咦？她怎知我出宫？是判官告诉她的吧！也对，他们那么亲密，判官自是什么都告诉她了。心里一角还是忍不住泛酸，可是面对荨薇这个美好得之不易的朋友，我硬生生的将那股子酸劲压了下去。 “荨薇，留下来陪我吃午膳可好？我今儿早上没胃口吃，你留下来陪我吧！”，荨薇看了看我，点头同意了。 御膳房将膳食送来的时候，荨薇正与我品着我们的最爱：珠茶。见膳食也送来了，我拉着荨薇坐在桌上吃起菜来。 “皇上驾到！”，呵，判官怎么这个点来了？我和荨薇站起身子给他福礼，他径直走到荨薇面前一把扶起荨薇道：“爱妃不必多礼！”。我的心似被丢进万丈深渊，永劫不复。仍撑着福礼的姿势，只听判官淡淡道：“皇后也起来吧！”。他叫她爱妃，称我为皇后，这就是我与荨薇的区别吧？我收了收自己的情绪，笑靥如花的抬起头说道：“皇上怎么这个点来了？”。 “朕听说荨薇来了你这，就过来瞅瞅！不想你们已经吃过了！”。 “可要臣妾吩咐御膳房将膳食送来坤宁宫给您食用？”，我还是很努力的去做好自己这个妻子的角色，哪怕此刻我都听得到自己心滴血的声音。 “不必了！朕还不饿，皇后不必cao劳！”，他挽着荨薇，淡淡答道。 好吧！我不是不知趣的人！该死的，我的头怎么有些晕？眼前的判官和荨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用指甲掐了自己一把，强忍着眩晕道：“想必皇上一会是要去荨薇那！那臣妾就放心交与荨薇了！馨儿身子不适，请皇上准许我先行离去！”。 一旁的冬香也许是感知到我不好，轻轻的在旁扶住我。判官看了我一眼，然后还是淡淡道：“皇后且去吧！朕和荨薇先行离开了！”。荨薇看了我一眼，就和转身离开的判官一并离开了。 他怎会这般对我？昨儿他说的那些话，我都该忘记么？或是说，男人的话，我从来就不该当真？ “荨薇，你怎么了？”，我循声望去，只见走至门口的寻薇像断了线的风筝飘落倒地，一丝鲜血从她嘴里缓缓流出，判官一把接住她，抱起她回头对我说：“皇后还有坤宁宫所有人不准踏出坤宁宫一步！等朕来了再定夺！”。 又怎么了？我这才觉得嘴里腥甜，才发觉我这头晕不是一般的头晕，忙取出我日日贴身带着的“百毒散”，慌忙倒出一粒服下。冬香见状，忙扶着我坐下。我定了定神，忙对冬香道：“将这饭菜看好，不准任何人靠近！还有，去追上皇上！给一粒百毒散荨薇服下！要不，晚了就不好了！不管皇上刚才给我们下了什么禁足令，此刻荨薇的命最重要！我还好！你快去！”。 冬香深深看了我一眼，拿过我给她的药丸，飞奔出坤宁宫。昨儿是有人刺杀，今儿我和荨薇又同时中毒！我猜的一定不错，荨薇嘴里流出的血异常的鲜红，定是中毒无疑！而我流出的血也和她一般，看来那要杀我的人还未死心啊！只是可怜了荨薇正好到我这来串门子，又刚好被我留下来吃饭。到底是谁？要我知道了，定让他万劫不复！ 知琴、知书她们全围着我掉眼泪，就在冬香刚刚冲出去不久，我吐了一大口鲜血，将这些丫头们都吓住了。我缓了缓气，对着她们笑道：“傻丫头，都别哭了！我这口血吐得好，只怕这毒是清了七八了！现下没大碍了！你们都别哭了！”。见我如此说，她们才收了眼泪，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知画咬着嘴唇道：“娘娘，皇上真狠心！难道就荨薇主子有事么？您现在这个样子，我们都不能离开坤宁宫！怎么请得了太医啊！”。这个时候，我的心就浮现了一抹素白的身影，那个在我有困难时总出现的身影。此刻，他不知道醒了没有，有没有脱离危险。此刻，判官定是守着荨薇寸步不离吧？我看了一眼知画，淡淡道：“不打紧！都别再多说什么，我的身子我自个知道！”。听完我的话，几个丫头又都是红着眼，不再多说什么。 冬香是跑着回来的，她的身后还跟着那白发太医以及判官身边的小福子。见了我，太医和小福子都是匆匆行礼。那太医道：“娘娘，请恕老臣礼节不周之处，实在是您现在身中剧毒，容老臣先给您诊脉！”。我点点头，将手放在桌上。只见他闭着眼睛探了许久的脉，然后睁眼道：“娘娘，可是服了药？”。我点点头后，他匆匆写了张单子递给冬香道：“将此幅药抓来煎给娘娘喝，三幅后娘娘的余毒就解了！”。太医的方子一出，坤宁宫就忙起来了。小福子见状跟我打了个千儿也离去了。 我看着太医，见只剩我二人，我出声道：“太医可知本宫中的何毒？”。太医捋了捋胡子道：“请娘娘恕罪！老臣并不知娘娘中的何毒！老臣料想娘娘定是服了魏公子制的‘百毒散’，此药颇为神奇，据公子说可以解百毒。今日若不是娘娘您服了此药，老臣估计也是回天乏术！刚才给您开的药方也只是给您排除残毒所用！”。 “哦？您也知子轩的百毒散？” “正是！我与公子闲聊时，曾谈起过此药。我还想有朝一日见证一下此药功效，不想今日娘娘中毒，又恰被此药所救。老臣实在是佩服！自愧不如！”。 子轩又救了我一命啊！一想起那谪仙般的人儿，我的心不是不为所动的，只是回应不了，无力回应。 太医走后，冬香已经回到我身边，她柔声道：“可还有不舒服？”。我拉过她的手，安慰她道：“不打紧！我的命硬着呢！要不岂不是顺了那贼人的意？”。“幸而公子留有药给您，要不今儿您和荨薇主子只怕都……”，说完她的眼睛就红了。 一说到荨薇，我忙问道：“荨薇可好？你药送的可及时？”。冬香点点头，道：“我赶去的时候，荨薇主子还有意识，药送的刚刚好！皇上吩咐我带着太医和小福子先回来看您！我就赶回来了！还好你没事！”。荨薇没事，那就好了！她要是有事，判官必定很伤心吧？ “娘娘，您体内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你今儿再服一粒公子的药丸，老臣想您这毒也就彻底解了！您那日要冬香嬷嬷留下的饭菜臣正在彻查，有结果了就通知娘娘！”。几日了，判官也不来我这，只是将我坤宁宫所有人全部禁足了。“太医cao劳了！且去吧！本宫一会自会服药！查证毒药之事，也要您上心了！”。太医福了个礼后，就退下了。 这几日，梁九功来了一次，带来爷爷的话，爷爷嘱咐我“稍安勿躁”，又是这句话！想起那日出宫遇袭，和爷爷长谈时，爷爷跟我说：“兰儿，难道你会以为你遇袭这件事是件纯粹的宫斗么？那些女人有这个魄力出宫寻杀手？你且安心待在皇宫，皇上心里自有思量的！这人只怕不是要杀你这么简单，你要相信皇上！爷爷也定不会让这人如愿！拼死也要保全皇上和我赫舍里氏一族！”。爷爷当时的表情，我此时都记忆犹新。 爷爷嘴里的那人会是谁呢？放眼这个朝代，有谁要杀了我达到遏制爷爷和判官的目的呢？我眯着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粗犷的身影来。是他了，没错！只是杀了我达到遏制赫舍里氏是没错，杀了我遏制判官就行不通了吧？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 “主子，宫里都在传，荨薇主子中毒小产了！”，冬香低着头对我说道。似被雷劈了一样，我忙说道：“怎么可能？那天不是毒解了么？”。 “那天是解了没错，我也亲眼看荨薇主子服下药丸的！只是今儿不知怎的就传出荨薇主子小产的消息！我问太医的时候，太医只是支支吾吾的，没和我多说！”。 太医肯定知晓这件事内幕没错了，那荨薇是因为中毒小产的么？一想到这，我的心就难受异常。判官一定很难过吧？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中毒了不说，还失去了他们共同的孩子。我该怎么面对他们？若不是我留下荨薇陪我一同进餐，荨薇也不会出事，更无可能失去孩子了吧？心乱如麻，我痛声对冬香道：“皇上还没解我的禁足，我想去看荨薇！冬香，帮我！”。 “皇后还是好生待在坤宁宫！不要让朕再次提醒你！”，判官不知何时出现在坤宁宫，神色不定的对我说道。他，心里定是怪我的吧？我起身对他福了礼说：“皇上，自臣妾进宫以来，别离家人，来到这皇宫，得珊儿、荨薇、雪卉几位好友，已觉得是生平幸事。此刻荨薇抱恙在身，臣妾心里不得安生！还请皇上开恩准许臣妾前去探望！”。 我看不懂判官的眼神，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半晌才道：“皇后若真要去，就随朕一起去吧！”。我心里一喜，忙福礼谢他。他淡漠的不带一丝表情道：“看了她后，皇后就在坤宁宫呆着！若擅自离开坤宁宫，休怪朕无情！”。看了他一眼，我不再多言，跟着他去了绛云殿。 在这个皇宫里，我来回穿梭的就是坤宁宫与慈宁宫，第一次来到荨薇的绛云殿我才知原来荨薇和我是多么的像。整个绛云殿都是清新淡雅的摆设，院子里种的都是竹子与兰花。待走近内室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红了眼。那么好的个人儿，此刻脸色苍白的躺在那儿，好像一碰她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荨薇，我来看你了！”，我跪至床边握住她的手道。看清是我后，荨薇脆弱的一笑道：“你倒来了！你可好？体内的毒都清了否？”。我忍住想哭的冲动，拼命的点头道：“我好了！都好了！就等着你好来坤宁宫和我一起饮茶呢！”。她笑了，笑的让我有错觉她笑得很绝望、很无助。“芷兰，你没事就好！待我好了，要叫上雪卉还有珊儿，我们一起饮茶！珊儿那丫头还来我这哭了，你也别苦着脸了！我是个没福分的人，保不住孩子不怨谁的！”。失去了孩子，她必定和我一样难过吧？我拿起帕子擦了擦她溢出的泪水，道：“别说丧气话！你还年轻！迟早会做额娘的！”。她点点头，抬起头看了判官一眼，就再也不说话了。 “皇后，你该回去了！荨薇也该休息了！”，判官冷冷的在我背后说道。该死的！为什么他要这么绝情？这么冷淡？ “臣妾这就回去！从此不出坤宁宫半步！荨薇出了此事，臣妾没能保护好皇嗣，甘愿在坤宁宫禁足受罚，也请皇上免了各宫每日早晨的请安！”。听完我的话，判官背过身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淡淡道：“皇后且去吧！朕没解你禁足之前，不能离开坤宁宫！”。他心里是真的在怨我吧？我福了个礼，满心伤痛的离开了绛云殿。 回到坤宁宫，坤宁宫突然就多了许多守卫。我冷眼看着他们呵斥道：“都围在本宫的坤宁宫所为何事？”，为首的侍卫恭敬的福着礼对我说道：“回娘娘的话，因为您被皇上禁足，荨薇主子的事情还未查出真相！所以奴才们奉皇上的命令在坤宁宫保护您的安全！”。保护我的安全？变相的软禁我，监视我吧？判官，为何你就忍心这样对我？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你失去了理智是么？ “主子，太医来了，给你请平安脉了！”，冬香对着发呆的我说道。我点点头，那白发老人对我说道：“娘娘，今儿有没有哪里不适？”。我摇摇头，将手放平，他诊断了会点点头道：“娘娘的身子大好了！先前娘娘的脉象总是很薄弱，现在平稳了好多！恭喜娘娘了！”。不知道荨薇此刻怎样了，自从那日从绛云殿回来，就再也没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恢复得好不好。 “太医，荨薇到底如何？”，太医看了我一眼，叹口气道：“实不相瞒，荨薇主子的情况不太好！接连的重创把她身子几乎要掏空了！恐怕日后难以孕育皇嗣了！”。 难怪判官不要我见荨薇，难怪荨薇的笑是那么牵强。我到底做了什么让那人要这般恶毒的害我？要我知道是那个人的话，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我掐紧自己的手，对太医说道：“有劳太医您多给荨薇配制些补药，让她能好受些！本宫多谢您了！”。 不能孕育皇嗣，对身为女子的荨薇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吧？而判官定是心痛到不行了吧？最爱的女子无法为他延续后代，他定是很遗憾吧！我该怎么做？ “主子，梁九功送来封书信！”。我接过冬香手中的信，摊开一看，那熟悉的字体跃然纸上： “丫头，我已知宫中变故，切莫伤怀！我伤已无大碍，不日就回宫！至于这接二连三对你不利的事，我定想办法查证！我和中堂大人已有眉目，你只须在宫中静待佳音！皇上的禁足，对你未必不是件好事！梁九功可信，若有事情转达，交由他即可！” 子轩的信，给迷茫不知所措的我带来了一丝希冀。查出那幕后黑手，我就能帮荨薇报仇了吧？我将信烧毁后，就躺在贵妃榻上闭着眼睛养神。好吧，我就安心的禁足，看到底是谁要将我置于死地，将赫舍里氏至于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