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强子跟那胖女人干了一段时间，觉得腻烦了，便又想离开她了，在准备离开她的那天，他们相约在一家夜总会，胖女人带着他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来，点了点小吃和饮料，俩人都相互瞅瞅对方，，强子很不自在的样子，胖女人笑笑说：“跟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要离开了总该跟我说点什么吧？”强子说：“我不是每天都跟你说话的嘛。”胖女人说：“长大了，说起话来也会玩虚的了。我是那意思吗？你不知道我说的是啥意思吗，”强子当然知道胖女人要他说点什么指的是啥，，这个话题原来是很想跟她说的，可后来却慢慢的不想说了，他跟粉丝跟虚子的事儿胖女人很感兴趣，常常问起他，他也三言两语就说过去了，胖女人似乎与别的女人有很多很不一样的心理，强子说：“那天，我在海洋世界送走虚子以后，粉丝的内心好像起了点变化，她看我的眼神不像以前那么——让我一下子会从心里感到亲切，而是那眼神有很多——我也说不上来的那种——反正跟以前不大一样了。”胖女人说：“行了，一不一样的你就不用说了，我是女人我能理解你说的意思，我也理解她。你不是跟她一起去了趟她的老家的吗？她老家怎么样呀？你在他老家都干啥了？”强子看着胖女人笑笑说：“你那么想知道呀？你那么想知道我就不说了。”胖女人说：“你还给我卖关。那好，我不听了，随你吧。”胖女人说完端起杯子轻轻在唇边抿了抿。强子说：“好吧，我把我们的故事说给你听听。”于是强子向胖女人讲诉了他跟粉丝跟虚子跟牧人神的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故事：

    粉丝带着强子回她的老家，一进山里强子已然感到这里很熟悉，他跟虚子来过这里，牧人神也来过，粉丝已经老了，奶奶已经死了，童年的伙伴已被后来的留守儿童替代，后来又在牧人神的挥手间化为乌有。强子似有些不解的问粉丝：“这是你的老家？”粉丝点点头很纳闷的看着强子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老家呀，这里不像你们城里好，城里多热闹呀，想玩啥就玩啥，想吃啥就吃啥，只要有钱啥都有，我们这里可比不了城里。”强子说：“你想哪儿去了，这儿多好玩呀，可比城里好多了，我是说——”粉丝说：“你是说，你说呀？”“我是说——”强子有些犹豫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不该说。粉丝更感到纳闷了，觉得强子似有什么更多的秘密和这里有关，但粉丝不再问了。强子总是这样——别人不问他了，他反倒感觉很无趣，就很想说说了，这一点不但虚子了解他，胖女人也了解他，粉丝自然也了解他。

    强子说：“我跟虚子来过这里，这是我奶奶家。”

    粉丝说：“啊，是你害死了你奶奶。”

    强子说：“不说了，到时候我再慢慢跟你说。”

    粉丝不再说什么，默默的走着，

    强子和粉丝走过小桥，沿着羊肠小道盘旋而上。

    他们在那个亭子里坐下了。那天晚上他就是在这里和虚子一起看着这山里的美景。现在又与粉丝来到这里，强子的内心有着别样的感受，他跟粉丝说：“那天晚上我就是和虚子在这个亭子里决定去酒店打工的。奶奶死了以后，牧人神给我奶奶讲了很多我和虚子都听不懂的话。大概是跟灵魂的事有关。那天牧人神把全村的人都集中起来了，风呀雨呀雷电呀让天地混响成一片。我当时并不理解这一切，是后来跟牧人神接触多了才知道的，那是他在跟奶奶用另一种我们人类听不懂的语言交流呢。当时我很害怕，怕奶奶责怪我，因为奶奶的死是我和虚子惹下的祸，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但牧人神后来给我开脱了，人的生死由不得我们自己的。更何况奶奶在这个地方生活的已经够久了，我爸爸一直想把她接回城里去住，但一直没有如愿，这其中的原因我也不大清楚，也许是某种条件还不成熟，也许是我mama的原因，也许是奶奶自己就根本不想走出去，不想离开这里，这里也许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她的快乐，她的忧伤，她的牵挂------她无法离开这里。反正我们理解不了的一切也许在她这里都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心里的一部分，她生命的一部分。那次我跟虚子来这里，虚子也告诉我她也不离开这里，这里有太多吸引人的地方，这里的羊群鸭群，这里的山坡水坑，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沙都有更多灵性的内容，反正我——还有咱们这个年龄的人是很难理解的，我也说不大明白。”

    粉丝坐着的身体向前倾着，侧头看着强子说话的神情，她还从来没有听强子说过这么多的话，而且说着跟从前完全不一样的话，这让粉丝突然对强子不认识起来，但又有一种难以说清楚的情感在心中荡漾。最后她干脆用眼睛直直的盯紧了他，又突然的笑出声来。

    强子吓了一跳，强子从未听到过粉丝如此的笑声，他抓过粉丝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轻轻地抚摸着。

    粉丝坐到了强子的双腿上，一只手臂从他的脖子上勾回来，另一只手——伸出一指头在他的鼻梁上轻轻地刮了一下吹了口气说：“继续说吧？挺好玩的，挺有意思的，从来没听你这样说过话，跟个好像经历了多少风霜雨雪的人似的。嘿嘿”

    强子突然觉得粉丝今天的这个表现，多少有点虚子的味道，他心里突然冒出一句——其实人呢相差太多，也相差不多。他看了粉丝一眼亲了她一下继续她的讲述：

    那次我和虚子来这里度过了世外桃源般美好的时光，最后也因为奶奶的死给我留下了难以抹去的伤痛，人啊，就是这样——美好中总要参杂不美好，甜蜜中总要参杂伤痛。在这里奶奶给我讲述了很多我小时候的事，我从小出生在这里，在我刚有些记事起就又去了姥姥家，我姥姥家刚好和这里形成反差——我说的是：一个在高处——在这山上；一个在低处——在那大海边的小渔村。后来我们又进了城。我跟虚子来这里完全是我在学习上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在一次虚幻的梦境中把她带到这里来的。我常常做梦，梦见自己飞翔在天宇之间，我可以飞到任意我想去的地方，因着这个缘故我认识了牧人神，我跟你说过的吧？反正我跟虚子常常说起，所以她也很熟悉牧人神。我的飞翔其实跟牧人神有关，他告诉我他不是神也不是人，他脱胎于一个人的身体，形成了新的灵魂体，可以在天宇间随意瞬间遨游。

    走，咱们到那边看看去，时间还早呢。

    要不先在这里吧，这亭子里差不多能看到山的全貌了。

    对。那里。那次粉丝——老了的粉丝——就坐在那块石头上。那边有羊群，它们在山坡上吃草，我就这样看着它们，那边是虚子看鸭子的地方，她还有一个小皮划艇呢，他就坐在上面很悠闲的样子。我常常跟虚子在这里牧放羊群鸭群，好有意思的。

    我在这里，奶奶给我讲了，我小时候病了——我小时候体质不太好，粉丝常常给我采来草药熬给我吃，后来我也知道一些草药的事。嗨，我讲到哪儿去了。

    ——对，粉丝就坐在那块石头上，我跟虚子从奶奶家出来在那里一见她，我当时不由得叫了她一声姨，那的确是我内心中想这么叫她的，小时候她对我最好了，可不知怎么一下子就老了，这里的人都老了，我都不认识他们了。

    ——对，虚子和我都不想离开这里——你的老家。但终归是要离开的，牧人神就不许我们老在一个地方呆着。后来我又去了姥姥家，那一次没有带虚子。再后来我就开始不上学了——我指的是中小学，都是未成年人的那种学校。我一次次的打工，不论好坏，时间都不会太长，我想多了解自己，多了解社会，其中学了很多东西，也感染了很多东西，我说感染，就是指不好的东西，就像感染病毒一样，感染——在这里不是个好词。但慢慢地我会让自己有些免疫力。

    这次跟你来这里也是因为离开酒店时的那次约定，虽然那只是一句玩笑的约定，但我却一直怀着这个心愿，可能是我太想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家在哪里。在酒店时那么多女的怎么一见你就给我感觉不一样，我认定你就是粉丝，虚子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就是粉丝，所以她从那次海洋世界走了以后，就总是怪怪的，我一直以为她是在吃醋，直到后来又一次见到她时知道了她真实的想法，才知道她其实对你也怀着一种特别感情，这种感情我说不清，她自己也说不清。那次是在离我们校园不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水塘，水塘里有很多莲花。对面远处有一座高楼，蓝色的玻璃外饰墙面映照出天上的白云。我突然感觉到那一刻我才长大了，懂事了——大人们常对小孩说的那种意思。那次我对虚子说我带她到奶奶家前，就在这里——那颗大树下坐了很久很久，她十分惊讶地说：“是吗？那天他们都去找你了，学校里好像怕出意外，好像听说伏羲他们还到过这里也没找到你呀？”我告诉她我就躲在那棵树的下面。那时旁边有一些杂草，那棵树好像是颗银杏，树腰处有个大洞，可以容下好几个小孩，听说足有上千年了。树的主干上枝杈上有很多红布条，听说都是老头老太太们弄的，据说家里有病人，这样做可以医好病，还可以保家人的平安，我们当然不信，可是这样一弄挺怕人的，都不敢靠近它，那次我是不知不觉来到这里的，课堂上被老师羞辱了，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这里的，也没想很多，伏羲他们没想到我会在那里，多怕人呢。那时候那里还是脏兮兮的，水面上都是垃圾，对面的楼还没盖好。虚子说：“你胆子真大，别看你蔫蔫的，是个傻大胆。”我说我就这样，有啥好怕的，它又不是人，不会动，它能打我呀还是能吃了我呀。虚子对我的学习不感冒，对我的这点她总是会生出一些感动。她从后面把我抱住了，她的脸贴着我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