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如果奇迹有名字（5）
安河一中，校方管理处办公室。 安河一中已经很久没出现过学生自杀的事故了。最近的一起还要追溯到五六年前，一位男生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脑神经，在上课的时候公然突然冲出教室，众目睽睽之下彪悍地从六楼跳下。 那回可没有林曦这般逆天的人物搭救他，当场就摔得脑袋半开半裂几乎成两块，跟一锤子活生生砸开的猪头也似，红的白的流出一滩，场面之血腥恐怖就别提了。反正事后旁观的学生受到的心理冲击可是强烈至极，学校食堂的生意也持续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校方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平复掉。而面对家长、社会以及上级部门的三重问责，当时在任的校长啥的可是好几个都被撸回家种地卖红薯去了。 所幸这次天降林曦，才没有酿成灾难性的惨剧，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学校领导冷汗擦个不停之余又大大松了口气，但怎么处理事情本身还是让他们挠破了头。 因此事情发生后，疏散人群，急送就医，与医院方面交涉……一顿焦头烂额的忙活，稍作安顿，学校马上召集领导层碰头，紧急召开了会议。 “都说说吧，这次事件怎么处理？我听听你们的意见。” 宽阔的办公室中间，深红色长椭圆形会议桌前，围坐了一圈十来个中老年模样的学校领导，大多数面前摆了一个烟缸，不断地吞云吐雾，灿烂的阳光映照进来，把半空缭绕的烟雾照得纤毫毕现，一道道张牙舞爪，仿佛狰狞的怪兽。 问话的是坐在中间首位的一位老者，五十来岁年纪，梳了个大背头，头发大概是染黑的，黑光透亮，脸上只有淡淡的几道抬头纹，脸色红润，气质儒雅，看起来保养得很好。 “还能怎么处理？小小的事情就跳楼，这还得了，这种害群之马就该马上开除，留她下来不但会影响其他同学，还会给我们学校抹黑！校长我的建议是勒令退学，让家长来领人回去！” 左排第三位，一个肥头肥脑，满脸油光发亮，大约四十来岁的大胖子边说边拍桌子，那一脸的义正词严，慷慨陈词，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是什么大法官，正在法庭上读宣判词。 但等他说完，空气里有那么几秒钟的寂静，其他人都以怜悯的目光斜眼看他，就连第一个发言的校长，也忍不住投了个关怀智障的眼神。 “你疯了是吧，勒令退学？开除？可笑！”片刻后终于有人忍不住直接怼了回去，“这次跳楼万幸没造成事故，万一把她开除了，想不开再跳一次怎么办，你来负责啊？” “所以我说叫家长领人回去啊，再跳就跳呗，管我们什么事！”大胖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可气坏了不少人，纷纷出言指责。 “有你这样当教育工作者的吗？丢不丢人？这话你敢出去外面说不！” “还开除，我看首先就该把你开除！” …… 会议一开始就充满了nongnong的火药味，主要是大胖子不负责任的发言惹恼了不少人，校长头疼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对大胖子也是十分不满，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人家后台硬呢，他也得罪不起啊。 他重重敲了敲桌子，高声道：“够了！像什么样子！”威严地巡视了一圈，接触到他的目光，所有人才闭上嘴巴，大胖子也不甘地嘟囔两句，不出声了，毕竟校长还是校长，地位摆在那里，哪怕只是表面上，也必须尊重。 “开除不可能！”校长再次开口，定下了基调，“大家可以看看，消息已经上头条了，现在外面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包括会议之前，我接到上级部门的电话，转达了省教育厅的指示，要求我们必须公开妥善处理，必须以保护爱护学生为前提！所以……” 他敲敲桌子，又把面前打开的手提电脑传给大家看，说道：“现在的问题我们要怎么对外公开信息，公开到哪种程度，要怎么给其他同学做好心理建设，恢复正常教学秩序，要怎么保护李小霞同学，让她不再有轻生想法，还有要怎么嘉奖林曦同学……等等，才能让上级部门满意，让广大人民群众满意……大家各抒己见，集思广益。” 一行领导传阅着手提电脑，看完后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只是几个小时时间，事情就发酵到全网热议的地步，说是全民关注都不过分。只要一想到不知道多少目光投注在安河一中，投注在他们这些学校领导身上，就忍不住身体颤粟，冷汗直流，就连刚刚还叫嚣开除李小霞的大胖子也不说话了，紧紧闭上了嘴巴。 一群人脸色发青，苦思良久之后，才开始提出建议。 “我建议开展一次心理辅导，由各自班主任负责自己班级，重点关注那些平时表现不好，或者心理压力大的学生，建立档案，随时跟踪关注。” “李小霞方面事发后已经联系了家长，还在赶过来的路上，等他过来后询问是否有经济方面的困难，必要时可以免除李小霞同学的学杂费，减轻负担。” “我建议与李小霞家长商议，把她接回家休养一段时间，这种情况下即使李小霞身体没有受到伤害，心理上一时估计也转不过来，接回家休养是最好的办法，免得在学校遭受其他同学的议论，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学校方面也要随时关注她的情况。” “我建议……” …… 各种有益的提案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提出来，又一一记录在备案上，作为事后处理的行动方针，还有人研究了围脖千度之类的新闻平台之后，发现热搜榜出现最多的关键词句是“林曦”、“奇迹少女林曦”、“最美校花林曦”、“如果奇迹有名字，那一定叫林曦”…… 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和林曦直接关联——果然普通的网友们更加关注和感兴趣的还得是超级美少女，人们热切讨论林曦的美丽，林曦的勇气，林曦造就的奇迹……林曦一日爆红，像安河一中跳楼事件之类的反倒排到了后面。 于是这位领导据此提出可以把对外公开的重点放到林曦身上，这样做对学校有好处，不单能淡化跳楼事件的负面影响，而且林曦的容貌、成绩、正能量的行为，宣扬出去都非常正面积极，学校妥妥的脸上有光——至于林曦愿不愿意担当学校的形象代言人，反正都全网知名了，再添一把火也无所谓愿不愿意了。 而这样对李小霞同样也有好处，毕竟刚刚才从创伤中走出来，还远远谈不上恢复，再引来新闻媒体和人们目光的聚焦，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把这种关注从她身上移开的做法，才是上上之选，相信她和她的家人也想安安静静躲一段时间。 毫无疑问，这个提议也获得了通过。 “好，就这样，各位负责好自己的工作，抱歉，我接个电话……”校长说了一两句，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一会，说道，“可以，放他们进来！” 挂断电话，他一脸严肃道：“省市县的电视台都过来了，现在就在校门口，我去应对采访，大家各就各位，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