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钢壳都市雷吉欧斯
地球，消失了。 火星，消失了。 小行星带，也消失了。 然后，是太阳，太阳系，银河系……乃至，整片星空，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出现在风间扬羽面前的，只有光。 只有那璀璨到近乎失明一般的光，塞满了整个世界。 连带着一股，灼热如青春的力量。 汹涌澎湃。 就像是一股熊熊怒火，在星辰的光芒中，奔腾咆哮。 然后，终于渐渐安定，收缩。 连同，那刺目的光芒。 神秘的吟唱，渐渐散去。 耳畔重新恢复清明，渐渐地，传来一声，淡淡的呼唤。 “喂！风间？吓傻了啊？虽然第一次见的时候，我也很震撼，但也没必要到吓傻的程度吧……真是的……喂， 你倒是醒醒啊，不过，事先声明，睁开眼睛前，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啊，不然会吓一……” 可是，已经睁开了，那因为强光而微眯的眼眸。 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孩。 在睁开眼眸的一刹那，见到了，整个世界。 是的，整个世界。 风，云，天空，大地。 延绵的，匍匐的，飘摇的，颤抖的，所有的一切，都被放在了少年的面前。 毫无遮拦。 “啊——！” 一跳。 两跳。 三跳。 风间扬羽，就这样，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在0.1秒的时间内，完成了这三个动作。 “好吧……我错了，你刚刚跳了三跳。” 一本正经地，调侃…… 你有这个时间计数还不如早点把话说完啊！！ 嘛……虽然很想怎么说来着，但风间扬羽现在，却完全没有说这个的心情。 因为，如今，他正面对着整个世界。 孤零零地，面对着整个世界，无依无靠。 正如字面意思所说的，没有任何依靠。 不仅仅是身边，还有，脚下。 绝对，不是透明，而是，完全没有实感。 恍如忽然失去了重力一般，风间扬羽，就这样，悬浮当空。 “飞？飞起来了？！”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在身边这家伙看来，实际上就只是莫名其妙地弹了三次腿而已…… 嗯，就像一只被拎起来的兔子！ “不，只是失去了各种能量波动的干扰而已。” 身边，同样悬浮着的思无益，这样说到。 泰然自若，当然是不可能的……不仅仅与乘坐在飞行器上的感觉大相径庭，甚至是，与拥有翅膀或者本身的飞 行技能比起来，这样被动的“飞翔”，也是更加令人不安的。 因为，你的生命，正被他人握在手中。 不安，只是出于生物本能的警惕。 “可……可是，为什么……” 一般不是按一下按钮，或者拉一下闸门，甚至炫酷一点的直接大喊一声“风来”“雨来”，然后就瞬间风起云 涌了么？就像是某只猴子搬来的救兵。 或者，中二一点的，气沉丹田，然后用匀速而深沉的语气念一句，“龟，派，气，功！”，紧接着，就有一个 蓝光弹从双手掌间飞射而出，拖着一条自带特效的长长尾焰，这样的么？ 而如今这样的设计，实在有点……坏心眼！ 看来，果然只能用这个词了吧。 唔……没准，就是为了迎合某位任性女神的特殊心理需求吧…… 虽说，像这样俯仰之间，苍穹大地，一览无遗，是很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豁达，霸气之感，但果 然，短时间内，对于一个像风间扬羽这样的，再普通不过的中（大？）学生而言，还是有点难以适应。 尤其是这轻飘飘的虚浮感…… “大概是为了……获得更好的视野，利于瞄准目标吧？” 像这样带着不确定性的解释，嗯，我们称之为……猜测。 虽然具有一定的概率性，但正是这种猜测，常常是走向真理的第一步。 “瞄准……目标么……？” 环首四顾，四周，依旧是那时隐时现的，苍茫云海。 一如风间扬羽现在的心情，波云诡谲。 但是，令风间扬羽感到更加诡异的是，这些云雾，不但没有遮挡视野，反而是如滤镜一般，将一些重要的，具 有标志性的存在，缓缓地，勾勒了出来。 不仅仅是山峦，森林，河流什么的，甚至是，一方巨石，一株古木，甚至一只飞鸟，都被更加细致地，描绘了 出来。 以一种更缓，更为清晰的姿态，在风间扬羽面前，悠悠晃荡。 就像是在说“快来打我呀！”“快来射我呀！”，……这样的。 简直就像是……瞄准镜？ 脑袋中，忽地有一道光亮，一闪而过，然后，风间扬羽豁然明白了过来，自己如今所在的位置。 那是，处于天舟玛安娜两道光圈的交接处的，一直被自己所忌惮的，吞吐着无数雷光的，棉絮状星云……也就 是，那个被称作“埃比赫之坠”的终极武器的发射器之中！ 发射台和控制台分开这种事，不是超核武器时代的设计常识么？！ 难道这边的人族都是战争狂魔，冒着成为众矢之的的风险也要亲眼确认发射器是否有好好工作？ 低头间，风间扬羽静静地望向自己的双手，以及双手之间，那星辰般的璀璨。 手，下意识地握紧。 然后，拉开。 一时间，风起，云涌。 虽然无法感受到，但风间扬羽依然可以看到，那一瞬间，沸腾起来的空气。 因为，那巨大的空气漩涡所形成的撕扯，是那么地强烈，强烈到，仅仅只是用rou眼，便可以感受。 “我觉得，我是不是，不该把它当做玩具一样来尝试啊？看样子，要是不小心射出去的话，好像后果会很严重 的感觉……” 略微，迟疑地，但是果断地，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事实。 虽然不至于怕掌控不住这可怖的力量，但毕竟，被邀请为客人开开心心地跑到人家家里做客，若是一不小心在 吃饭的时候将人家的碗筷摔了什么的，还是很让人为难的事情啊…… “因为毕竟是来源于女神伊修塔尔传说的武器啊，而且，与那个传说一样任性和残暴的，‘埃比赫之坠’的破 坏力，几乎可以和反物质弹相媲美，再加上是被装备在玛安娜这种具有空间跳跃系统的飞行器上，基本就可算 是移动灭世工具了……” 灭世……工具？ 风间扬羽，微微呆了呆，下意识地瞪大了眸子，朝着那若无其事的思无益盯去，然后，又低下头望向手中，那 似乎忽然变得沉重的“伊修塔尔之怒”。 呃……也就是说，现在握在自己手里的，是可以一发入魂两发超神三发毁天灭地唯我独尊的神器？ 不不不，这样的玩具对于刚成年，心智还未完全成熟的少年而言，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 手，不自觉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要是这时候，有人忽然在背后轻轻地拍风间扬羽一下，保不准就会有什么东西，忽地从他手中飞出。 然后，伴着一声响彻天际的“Stella！”，世界就这样在无意间结束了。 “当然，以上剧情全属虚构，如有雷同……不……应该不会有雷同的……” 仿佛是刚刚站立在了和风间扬羽同一片的迷离的幻想之中，思无益恰到好处在赶在世界毁灭之前，打断了对方 的幻想。 “哈？” “哦，我的意思是说，你手上的‘伊修塔尔之怒’是假的……” “我……” 是假的不会早说？！ 虽然虚惊一场，很想狠狠地送一个爆栗给眼前这个戏弄自己的家伙，但风间扬羽还是忍住了。 毕竟，冷静下来想想的话，的确是吧，这种灭世级别的武器，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一个初来乍到啥都不懂的外族 人加小屁孩握在手中…… 只是，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却忽地涌上了心头。 “那……真的那把呢？” “就是你手中的那把啊。” 仿佛是看到了一头忽然暴怒的狮子一般，思无益身形一退，慌忙向后浮了开去。 “等，等下！我的意思是，拉开真正的那把，是需要权限的……举国上下，有权限真正拉开这把‘伊修塔尔之 怒’的，只有陛下，苏伯伯，以及……” “依依？” 理所当然的，迫不及待的，抢答。 “不……不是殿下。” 呃……，竟然，猜错了？！ 连第一王储都没有权限启动的东西……实在是有点…… 风间扬羽，忽地觉得有点烫手。 但更加guntang的，或许，是他的眼眸吧。 “那是……” 喃喃地说着，风间扬羽的目光，却再也移不开分毫。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毫无遗漏地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裹夹在群山之间，被大片大片的云雾所缭绕的 ，仿佛堡垒一般巍峨磅礴的……钢铁之城。 巨大的城门，仿佛一柄无与伦比的天铸巨剑，直直地从云端落下，然后，狠狠地，笔直地，插入到了两座断崖 之间，将整个城市，都守护在它那雄伟的身躯之后。 远远望去，那塔楼一般的尖锐建筑四周，若流萤一般璀璨的，是无数拖着炫光尾翼的飞行器。 纵横飞舞间，将整座城市，都缭绕得一片，绚烂迷离。 应该说，今天真是个惊喜不断地日子吧，从那个美妙的梦境到天舟玛安娜，再到“埃比赫之坠”和“伊修塔尔之怒”，最后是眼前这座恍如雄狮一般的钢铁之城，让刚刚重伤初愈的风间扬羽瞬间精神抖擞了起来，就算是被比喻为吃了麻辣香锅的猴子也不为过。 “钢壳都市，雷吉欧斯。也是这艘天舟玛安娜当初被制造的地方，可以说，是它的故乡吧。” 故乡……么…… 真是，遥远的名字啊。 遥远得，就像是梦幻一般。 风间扬羽，忽地想起了额上的那一块，墨色印记，那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明，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生 命。 只是如今，或许是因为这次的幻境之战实在是有点太过火的缘故，这份生命的印记，已然比之前黯淡了不少。 看来，以后得收敛一点呢……毕竟，至少得在回去之前，好好回报下芊芊她们的才行，不然要是一不小心被愤怒的精灵族人评价为“史上最不称职的守护者”的话，可不是一件让人觉得光荣的事情呢。 无奈地苦笑着，风间扬羽那原本虚拉着弓弦的右手，不自觉地，微微颤了下。 然后，就像所有搞笑剧情中都会发生的场景一样——那道光箭，那道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光箭，就这样，轻 轻地，被松了开来。 连带着，那凝聚其中的，漫天星辰。 那一刻，风间扬羽忽地有一种错觉，仿佛有一颗流星，从自己指尖滑落。 明明，是那么静。 明明，不带一丝喧嚣。 可是，却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猛然从心尖泛起。 倏而间，伴着那抹流光，坠到了，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