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宿灵凶兽
胤玄真人招呼两人坐下后，自己也坐回了台上，问道：“孙先生，不知，是什么要紧的事？” 孙一神情肃然，说道：“事关魔教，故极为机密，还请真人勿怪我多此一举。” “魔教？”胤玄真人身子微微前倾，眉头稍稍一皱，便又是一脸淡然，道：“莫非是孙先生发现了魔教的踪影？” 孙一点了点头，道：“正是。几日前，有两个魔教妖人潜入了我八卦山，而他们想要取的东西便是这一物，不知……”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木匣，准备递给胤玄一看究竟。 谁知，胤玄只是这么粗粗一看，便惊的站了起来，道：“这……这不是师叔的浑天匣吗？！”看向孙一的眼光多了几分疑惑。 他接过浑天匣，仔细看了看，几乎是每个角落都被他摸了遍，尔后重重点头，道：“这确实是无量子师叔的至宝浑天匣，孙先生是如何得来的？” 孙一指了指一旁呆坐的孙瑾瑜，解释道：“多亏了我这小儿发现了那两个妖人，一路跟踪，进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在山洞中发现了这浑天宝匣。今日，特来归还贵派至宝。” 胤玄真人看了孙瑾瑜一眼，自觉有些奇怪，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眼神空洞，一言不发，还敢跟踪魔教妖人，这份心志确实令人吃惊。他拱手作了一礼，道：“那便多谢孙先生了！” 孙一摆了摆手，道：“何必言谢，正道相助，本是理所应当，真人可莫折煞于我。归还这浑天匣只是一事，还有事需与真人商量。” 胤玄真人道：“噢？孙先生说便是了。” “当日，我也在山洞之中，还与那两人交了手，这二两人竟是持有早已隐没的昆仑“六刃”之一的血月宝刀，再加上那与迷漠宗颇为相似的来去之法，魔教恐又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说道此处，孙一变得有些沉重，十年前的正魔大战，搅的仙武大陆血雨腥风，那些惨景他直到今日仍旧牢记于心。他立起身，握拳道：“南山剑城乃是正道领袖，为天下苍山计，还请真人早早准备！” 胤玄真人快步走下台，扶住了孙一，慨然道：“孙先生仁义为怀，在下佩服。既然是魔教之事，我南山剑城一脉自然义不容辞，待我与众位师兄弟商量后，便会组织力量，以待魔教。” “有南山剑城相助，我便放心了。还有一事，乃是私事，还请真人一定相助。” “孙先生请说。” 孙一拉着一旁的孙瑾瑜站了起来，说道：“便是我这小儿。当日抢夺浑天匣时，不知为何，竟有邪气入侵他的体内，我已经尽力施为，只得暂时压制住这邪气。我推测，这邪气应是浑天匣困住之物，不知何故，逃了出来。还请真人相助！”那禁地之中的老者，乃是孙氏一族的机密，纵然是德高望重的胤玄真人，孙一也不能透露丝毫。 “好，我先看一看。”说罢，胤玄手指一晃，孙瑾瑜立时昏厥过去，他登时化作一道紫光闪入了孙瑾瑜的神识之中。 前几日，孙一与老者联手将黑气封住，它也着实老实呆了几天，这几日封印之力渐渐削弱，它又有些蠢蠢欲动。 比之上次老者在孙瑾瑜神识中所见之，景，胤玄所见情景倒还算得上清爽，但天空仍旧是阴沉沉的，那海也不平静。 胤玄真人看了看四周，一脸肃然，喃喃道：“好浓重的妖气！” 他负手而立，浮在半空之中，右手双指向空中一划，顿生磅礴紫气，将阴云驱散大半。那巨兽没了遮掩，就这般赤裸裸的出现在胤玄眼前。 “这怪物生的羊身狮面，毛发粗大，一双大眼在腋下，虎齿龙手，”胤玄一惊，道：“这竟是上古四凶之一的饕餮！” 饕餮正呼呼大睡，鼾声响的恐怕百里之外都能听的十分清楚，倒是丝毫未感觉到胤玄。 “唉，棘手了。”胤玄只轻叹这一句，化作一道紫光闪将出去。 清风殿内一道紫光闪过，胤玄真人稳稳落在了孙一旁。 孙一立刻问道：“真人，如何？” 胤玄剑眉微微一皱，叹道：“棘手，实在是棘手。” 棘手？若是胤玄这般人物都觉得棘手，那孙瑾瑜还有救吗？孙一却是不肯放弃任何一点希望，弯腰抱拳，恭谨道：“还请真人不吝施救！” “唉，孙先生，你行这般大礼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胤玄赶紧扶住孙一，继续道：“你先别急，且听我说完。” 孙一长舒出一口气，道：“好！” 胤玄走上台，坐回了那八卦太师椅之上，道：“贵公子体内所侵入的邪气，不是它物，正是那四凶之一的妖兽饕餮。” 孙一大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骇然道：“竟然是饕餮！” 饕餮乃是宿灵妖兽，若是进入生灵体内，便会与其牢牢捆绑。简单的说，饕餮一旦离体，这生灵必会死亡。 胤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四凶饕餮，乃是宿灵妖兽，若是未进入这孩子体内，我还有把握制得住。如今，的确是棘手的很呐。不过，似乎是有人在公子体内布了八卦封印，性命暂时无虞。” 孙一的眸子顿时暗淡不少，慨然道：“若真人有什么好法子，还请不吝赐教。孙一一定会记得真人的大恩大德。” “先生言重了，我南山剑城既是正派，怎会见死不救，如今，我倒是有一法子。” “还请真人赐教！” 胤玄道：“若不嫌弃，可将贵公子留在我南山剑城，我与其它师兄弟定时为其施加封印，直到寻得他法。” 来南山剑城前，孙一曾想，以南山一脉之实力，解决孙瑾瑜的问题应是十拿九稳，倒未做过一直麻烦他们的打算，他说道：“这样未必也太麻烦真人与南山剑城了，不妥不妥。” “先生说的哪里的话，我南山剑城弟子在西秦国也时常麻烦先生劳心。如今，先生既然有用的到南山剑城的地方，我定当尽力而为。” 孙一没有立刻回答，望着手中的茶出了神。清风殿顿时安静下来，唯有几缕袅袅青烟飘荡。 许久，他才回过了神，灰暗的眸子稍稍添了一抹亮色，应是思虑许久，已有了决定，他站了起来，抱拳说道：“既是如此，那就麻烦真人了。不过，我希望瑾瑜能够成为南山剑城的弟子，为南山剑城做些事，这样我的心才好受一些。可否？” “哈哈哈！”胤玄大笑，道：“孙先生真不负锦州大学士的美名，为人如此，真乃世人楷模，在下佩服。” 孙一看了胤玄一眼，没有谦虚推脱，问道：“那真人这是答应了？” 胤玄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我南山剑城一定会照顾好令公子。” “那就多谢了，鄙人还得赶回锦州，就不多留了。”孙一抱拳深深鞠了一躬：“真人，拜托了。”目光在孙瑾瑜身上弥留许久，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快步走出那仙气飘飘的清风殿。跨出清风殿门的那一刻孙一的心里就像打翻的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是他的决定，改变了孙瑾瑜此后的一生。 ******* 胤玄真人看了看孙瑾瑜，在台上来回踱了几步，双手一紧，冲着门外道：“景琰何在？” 门外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师尊，景琰一直守候在门外，不知有何吩咐。” “速速通知其余六峰首座，来天权峰上有要事相商。” “是！”那叫景琰的弟子立时使出御剑之术，飞向空中。南山七峰，虽然同属一山，但相隔也有些距离，御剑之术相对比较省时省力。 不一会的功夫，清风殿内，七峰首座都齐了。其余六峰首座的目光无疑都落在了孙瑾瑜身上。 这六人可都是南山剑城中的佼佼者，无论功法还是头脑那可都是顶尖的，这昏迷的孩子肯定是胤玄真人召他们来的原因。 只见一身着绿白宽松道袍，满脸严肃，体型稍稍矮胖之人问道：“掌门师兄，不知你召我们来，是否是为了这个昏迷的孩子？” 此人便是天玑峰首座凌素，因深谙道法，博学精深，获“上人”之称，人称凌素上人。 胤玄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凌素师弟，你猜对了，但却只猜对了一半。” 凌素还未来得及答话，另一人却先开了口。这人身着黄白道袍，高八尺有余，身形强壮，乃是开阳峰首座郑大钧，声音浑厚，道：“喔？师兄，除了这孩子，还有什么事？” 郑大钧旁一个身着青白道袍，一脸书生秀气的人打趣道：“郑师兄，你急什么，又不是给自家娶媳妇，让师兄把话说完吧。”这人乃是玉横峰的首座陆杰。 在座的几人偷偷一笑，这郑大钧一直就是个急性子，没想到当了这么久的开阳峰首座，还是这般模样。 郑大钧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陆师弟，我这不是着急吗。”他为人亲和，与其余几位首座的关系都比较好。若是刚才陆杰与凌素上人说这般玩笑话，肯定是要好好大吵一番。 胤玄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今日召诸位师弟师妹来，一是为了这孩子的事，二则与我师父无量子有关。” “无量子师叔？！”一旁一个面相不善，中年模样的女子惊的直站起了身，道：“无量子师叔不是十年前便失了踪影吗？”此人乃是天璇峰首座冷如月。 “冷师妹，近日，西秦锦州的孙先生发现了魔教的踪迹，也是阴差阳错之下，才发现了师傅的宝物浑天匣。”说罢，胤玄真人将浑天匣拿了出来。 “师兄，让我看看。”陆杰当先开了口，接过浑天匣仔细打量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嗯，的确是无量子师叔的至宝浑天匣。” 凌素一脸严肃，问道：“对了，师兄，你刚才提到了魔教，是怎么一回事？” 一说到“魔教”二字，清风殿内气氛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众人都是异常严肃。 胤玄指了指昏迷之中的孙瑾瑜，道：“这孩子乃是锦州孙先生的公子，是他发现了两个大概是迷漠宗教众的妖人。”锦州孙氏名气颇大，这六位首座对孙一也是有所耳闻。 凌素问道：“迷漠宗乃是魔教的重要分支，据说，十年前已经被灭。掌门师兄，需不需我派些弟子去北漠查看一番。” 胤玄真人满是忧色，道：“北漠路途艰险，年轻弟子经验颇少，这法子只怕不妥。” 凌素起了身，大声道：“师兄，既是如此，凌素斗胆请命，由我亲自带人前往查看。” 陆杰也起了身，劝道：“哎，师兄，你别冲动，你若走了，那天玑峰的事务又由谁来处理？” 凌素道：“我那大徒儿田守常一直都在帮我管理天玑峰，我走了，以他的能力，日常事务应是手到擒来。”语气之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隐隐有些怒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了，胤玄自知，凌素此行是去定了，便说道：“凌素师弟不必再多说了，就由你带些弟子去北漠吧。切记，一切小心！” “是，掌门师兄。” 天枢峰首座周恒之性格有些内向，不喜言语，故自进了清风殿，除了打招呼外，便未说过话。刚才，凌素一副就要吵架的架势，他本打算出言相劝，但没想到陆杰抢了先，也就没能开口。 另一人瑶光峰首座楚潇湘，乃是一面容姣好、性格温柔的美妇人，进了清风殿，也未曾说过话，倒不是她也性格内向，只是她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着孙瑾瑜身上。 她未穿道袍，身着粉红金丝羽衣，几与仙女无异。只见她缓缓起了身，红唇微微一张，柔声道：“掌门师兄，我观这孩子眉目，隐隐觉得有煞气渗出，不知……” 众人看了看楚潇湘，又看向了胤玄真人，只那开阳峰首座郑大钧还一直盯着楚潇湘。 胤玄放下手中的紫玉茶碗，唉声道：“这孩子命苦，这年纪就被饕餮上了身，虽然已经被高人以八卦封印镇住，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啊。” 众人又是一惊，周恒之开了口，道：“师兄，可是那上古四凶之一的巨兽饕餮？” 胤玄叹道：“正是！” 楚湘瑜眉头一皱，顿生一种别样的美感，说道：“竟然是那可恶的宿灵妖兽！师兄，不知是否寻到了什么法子？” 胤玄真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时间仓促，还未能想到。” 听了这话，其余五人颇有些失望，但又马上看向了玉衡峰首座陆杰。陆杰掌管着南山剑城的藏宝阁与书库，他可是一闲下来就往书库中钻，不然也不会也“书痴”这个“美称”了。 陆杰尴尬的笑了笑，连连摇头：“看我也没用，我也不清楚啊。” 郑大钧自知报仇的机会来了，连忙调侃道：“师弟，你不行啊，看来还得再多读读书才是呐。” 胤玄自然是听出了其中的讽刺之意，却也点了点头，说道：“郑师弟说的有道理，陆师弟，就劳烦你多翻翻典籍，找找法子了。” 陆杰白了郑大钧一眼，道：“这是自然，不劳掌门师兄多言，我自会想法子的。” 众人的目光又落回了孙瑾瑜身上，楚潇湘满脸愁容，问道：“饕餮这物会吸食宿体真元，就怕陆师兄还未找到法子，他就一命呜呼了。” “这便是我召你们来的原因。” 陆杰又似未卜先知一般，说道：“莫非掌门师兄的意思是以我等四象玄清功之力暂时镇住饕餮？” 胤玄点了点头，道：“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四象玄清功法乃是南山剑城祖师南华道人所悟，深不可测，奥秘无穷。南山剑城弟子所习便是四象玄清功法的上篇，下篇只有各峰首座才可修炼。 ******* 注：据《左传》，四凶乃混沌、穷奇、梼杌、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