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拜师
既已说罢，七人团团围住孙瑾瑜，一齐发功，霎时间，红橙黄绿靛蓝紫，七道强劲真气冲向孙瑾瑜。 孙瑾瑜受到这一道混合真气，身躯突然一震，飘浮在了空中。 “封！”胤玄一声大吼，七道真气在孙瑾瑜体内徐徐流动，渐渐汇聚到了眉心黑点四周。那黑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烈的向外冲击，但这四象玄清功乃是当世最为阳刚之法，怎会让它轻易突破。七道真气汇成一个七彩的圆圈，锢的黑点愈发的紧，黑点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突的，孙瑾瑜眉心一道白光闪过，清风殿内响起一阵微弱的轰鸣声，黑点便这般，被固定在了眉心，若不仔细看，还难以发现它。 胤玄真人大喊一声：“撤！” 七人应声同时撤去四象玄清功。为暂时镇压住饕餮的强大邪力，七人耗费了大半的真元，其余六人皆是舒胸理气，唯独郑大钧像个没事人似的，向前几步，接住了落下的孙瑾瑜。 调理好体内真气，胤玄说道：“各位师弟师妹，我还有一事要与你们说。” 凌素问道：“掌门师兄，还有什么事？” 胤玄看了看孙瑾瑜，道：“孙先生希望这孩子能成为我派弟子，我已答应。只是，我平日里事务繁多，恐怕无法教导于他。就看各位有谁愿意收其为门下弟子了？”说罢，胤玄的目光扫视了六人一圈。 凌素先开了口，他道：“掌门师兄，锦州孙先生曾多次相助我南山剑城，收他孩子为徒，本是我理所应做之事。一者，我明日就要动身去北漠，二者我天玑峰弟子已有三百余人，他进我门下，所得的照顾定是不会周全，实有不妥。”凌素这人虽然十分严厉，但心地还是好的，他本不想推托此事，确实是他有诸多不便。 胤玄点了点头，说道：“凌素师弟说的有理，这孩子入你门下的确不便。”他又看向其他人：“不知剩下的师弟，谁愿意收他为弟子？” 陆杰与周恒之纷纷看了对方一眼，笑了笑，又看向了郑大钧，两人却都不开口说话。 楚湘瑜看着郑大钧怀中的孙瑾瑜，水灵的大眼顿时泛起一阵波澜，“师兄，不如，不如就让他到我门下吧。” 一旁的冷如月仍是一副冷冰面孔，阻止她道：“师妹，你我二人弟子可都是女子，所收的也全是女弟子，怎能收一个男童为徒？” 楚湘瑜还想争辩什么，被胤玄硬生生的打断了，胤玄道：“楚师妹，冷师妹说的有理，你们门下都是女子，不宜收这孩子。” 楚湘瑜轻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掌门都发话了，她还能说什么，只得就此作罢。 清风殿内，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闷。不知这时，是谁说了句：“郑师弟，我看你对这个孩子喜欢的紧，不如就让你收他当弟子吧。”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郑大钧的身上。 郑大钧啊了一声，看了看孙瑾瑜，又看了看胤玄真人，尴尬的笑了笑，不知所措。 他刚刚张口，胤玄真人却是抢了先，“郑师弟，你弟子少，又没那么多烦心事，这孩子日后就是你开阳峰的弟子了。” “我……我……”郑大钧支支吾吾的，本是打算回绝胤玄，却不经意间与楚湘瑜对了一眼，楚湘瑜微微一笑，大概是为孙瑾瑜找了个好师傅而高兴吧。 郑大钧只觉得心砰砰的跳，眼前宛若出现了七色彩虹，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将已到嗓子眼的话给按了回去。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昂首挺胸，很有气势的说道：“师兄，便让他入我门下吧。” 两件大事都已处置完毕，胤玄也没有多留其他人的打算，说道：“各位师弟师妹都是首座之身，职责重大，我就不多留了。除了凌素师弟，其余人都回去吧。” 那五人打了招呼，各自回山峰去了。 胤玄留下凌素，是为了商议北漠探查之事。北漠，千里黄沙，唯有星星点点的绿洲能供万物生存。如此险恶之地，若不好好规划规划，纵是实力再强，恐也会丢了性命。 ******* 开阳峰一脉，自南山剑城开派以来几经兴衰，如今，实力已在七峰之中垫底。 开阳峰的人员组成异常简单：首座郑大钧与仅有的四名弟子，其中一名女弟子乃是他的亲生女儿，名叫郑思思。 由于人员稀少，开阳峰上只建有一堂一阁，规模也与其它山峰比起来小的多。三多堂与石室阁加起来还比不上天权峰上弟子住宿的地方大。三多堂是弟子休息起居之地，石室阁则为功法研习之所。 夕阳西下，一抹昏黄的斜晖映在绿油油的树叶上，让人分不清是秋还是春，别有一番风味。两座大小相仿，黑瓦为顶的木屋，在这自然风光中显得有些突兀。 木屋前横着流水潺潺的小溪，几只小鸟在蔚蓝的天空打闹着，叽叽喳喳，吸引了木屋前两个孩子的注意。 郑思思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指着鸟儿大叫道：“大师兄，你说这是乌鸦还是喜鹊呀？” 那名被称呼为大师兄的男孩笑了笑，道：“傻师妹，这明明就是喜鹊，哪里像黑黑的乌鸦……” 龙义是郑大钧的大弟子，年已十六，却丝毫没有大师兄的架子，和其余几位师弟妹都很合的来，大概这也是与郑大钧习来的吧。 郑思思又望了望那几只她错认为乌鸦的喜鹊，一双大眼咪成了弯弯的月牙状，冲着龙义喊道：“大师兄，既然是喜鹊叫，那肯定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吧！” 龙义冲她点了点头，道：“喜鹊叫，应该是有什么喜事吧。” 不远处的小溪，响起了清脆的噗通噗通声，郑思思闻声，又立刻看向了小溪。 斜晖之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溪水中缓缓移动。不知是什么东西，横在那高大身影中间，衬着昏黄的日光，像是一根伫立在溪水中的铁十字架，让人觉着不是那么的舒服。 龙义定睛一看，道：“那好像是师傅，不过他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郑思思闻言，盯着那高大的身影细细一看，点了几下头，叫道：“大师兄，是爹，爹回来了！”她冲下了台阶，面带笑容，边跑边喊道：“父亲，父亲，你回来了！” 不知不觉，郑思思已跑出了几百米远，停在了郑大钧的跟前，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 郑大钧觉得有些奇怪，奇道：“思思，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父……咳咳……” 郑大钧赶忙道：“你别着急，慢慢说。” “咳咳……父亲……咳咳，你手里抱的是谁啊？”郑思思咳嗽的时候不经意间抬起了头，看清楚郑大钧手里抱的应该是一个男孩。 郑大钧摇了摇头，似乎手上是一个千斤般沉重的包袱，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唉，思思，我给你们带了个小师弟回来。” 郑思思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竟完全不顾刚才猛跑后的疲惫，兴奋的跳了起来，喊道：“天呐！天呐！我终于盼来了个小师弟！” 郑大钧翻了翻白眼，奇道：“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小师弟。” “对啊，对啊，有了小师弟，我就不是最小的了呀！”郑思思十分的开心，在郑大钧旁又唱又跳，仿佛是在庆祝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郑大钧顿觉无语，摇了摇头，慢步向石室阁走去。 龙义一直恭谨的站在石室阁的台阶上，等待郑大钧的到来。 离着石室阁有些近了，郑思思又开启了奔跑模式，冲向了龙义，边跑还边叫道：“大师兄，有小师弟咯，咱们有小师弟了！” 龙义一惊，问道“小师弟？在哪呢？小师妹你可别唬我！上次还害得我被师傅骂呢！”他实在是信不过郑思思这个小谎话精。几日前，郑思思骗他去找郑大钧，自己却放下功课溜下山玩，害的他被郑大钧狠狠的骂了一顿。 郑思思的好心情顿时被龙义这话驱散的一干二净，她嘟着嘴，闹道：“你这人，怎么说我骗你呢！明明就有小师弟嘛！大师兄，我再也不会找你说话了，哼！”说罢，郑思思转过头，不再理他。 龙义仔细一看，郑大钧手上果真抱着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男孩，面露喜色，乐道：“小师妹，真的，真的是个小师弟！” 郑思思哼了一声，没有讲话，那表情，分明脸上就写着“生气”二字。 龙义讪笑，碰了郑思思的手臂一下，轻声道：“师妹，你别生气了，是大师兄错怪你了。” 郑思思头也不回，走下木梯，说道：“哼，有小师弟陪我玩，我才不理你呢！” 龙义从小就和郑大钧、郑思思父女俩生活在一起，与郑思思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对她的脾气性格十分的了解。他心中顿生一计，喊了声：“小师妹！” 郑思思还是停住脚步，没好气的问道：“干什么啊！” 龙义坏笑道：“小师妹，你要是敢不理我，嘿嘿嘿，我就告诉小师弟，说你都五岁了还会尿床的事。” 一提到尿床的事，郑思思脸顿时胀的通红，她喊道：“啊？！不行！” 看到郑思思这反应，龙义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笑着问道：“那你还与不与我说话？” 郑思思呆在原地片刻“…………” “我说还不行嘛！” 龙义走上前去，拍了拍郑思思，道：“小师妹，乖！” ******* 三多堂，开阳峰弟子宿舍内，一张床外围着郑大钧、龙义、郑思思和其它两名小弟子，床上正是他们新来的小师弟孙瑾瑜。 四名弟子都是面带笑容，一副欣喜期盼之色，唯有郑大钧时不时的摇摇头。他看着众人与他的巨大反差，甚是无奈，心中不禁感慨：这四人怎么能这么开心呢！ 突的，孙瑾瑜的手动了一下，眼睛微微张开了一个小口。郑思思一直盯着孙瑾瑜，自然是首先发现他醒了，立马扯了扯郑大钧的衣袖，惊喊道：“爹，快看，小师弟醒了！” 郑大钧与其它弟子仔细一看，孙瑾瑜的大眼已然睁开，的确是醒了。 孙瑾瑜倚着床坐起了身，警惕的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还有那五张陌生的面孔，对着郑大钧问道：“请问这是哪？” 郑大钧虽面无喜色，语气却还是如平常般温和，道：“孩子，你现在在南山剑城开阳峰。” 孙瑾瑜疑道：“开阳峰？我不是在天权峰吗，怎么会在开阳峰？”他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事，赶忙问道：“对了，我父亲又去哪了？” 不等郑大钧回答，郑思思先开了口，她兴高采烈的问道：“小师弟，你饿不饿啊？饿了我让迟不晋师兄给你烧饭吃！” 一旁那个叫迟不晋的弟子满脸黑线，道：“师妹，你怎么能用我来讨好小师弟呢？” “小师弟？！”孙瑾瑜脸上疑云满布，为何这几人越说话越发的让他有些听不懂？他直白的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了？” 郑大钧瞪了郑思思一眼，吓的她赶紧闭住了嘴，他有些严厉的说道：“你们先别说话，让我与他说完。” 龙义等男弟子齐声道：“是。”唯有郑思思没有说话，只是向郑大钧吐了吐舌头。 郑大钧继续道：“孙先生大概是因为有急事便先离开了。他已与天权峰首座，也便是南山剑城掌门胤玄真人说了，让你入南山剑城门下，于是你便进了我这开阳峰，当我的弟子。” “开阳峰？那你是……” 郑大钧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便是开阳峰的首座，名叫郑大钧。” 一时信息量太大，孙瑾瑜有些难以接受，神情恍惚的靠在墙壁上，喃喃道：“南山剑城……开阳峰……小师弟……” 郑思思奇道：“爹，小师弟这是在干嘛呀？” 但看着郑大钧严厉的目光，立刻住了嘴，站回了三名弟子中，安静的看着孙瑾瑜，弄的其它弟子倒有些不习惯。郑思思能有片刻安静下来，实在是难得，龙义只觉得不知今日是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孙瑾瑜低着头，双眼闭上了许久。也许是他从小便对父亲言听计从的习惯性驱使他接受了这个不怎么理想的现实，他长舒出一口气，咳嗽了几下，看着郑大钧说道：“既然入南山剑城是父亲的决定，我便只好遵从了。” 他下了床，双膝下跪，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罢，他朝着郑大钧连行四礼，而后直立着身跪在原地。 郑大钧有些吃惊，心里不禁一惑，他什么都还没说，孙瑾瑜竟然连拜师礼都会了，莫非是掌门师兄教与他的？不禁对他生出些别的想法。 中原文化中的拜师礼皆是连拜三下，然而南山剑城处南楚北溟州，虽与中原交界，却也沾染了颇多南楚的习俗。在南楚，拜师礼皆行四叩拜。 郑大钧迟疑了一会，扶起了孙瑾瑜，道：“好，既已认我为师，便让我为你取一道名吧。这么久了，孩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弟子，名曰孙瑾瑜。” “恩？”，郑大钧虽不像陆杰那般学问精深，但毕竟是南山剑城一脉首座，怎会是等闲之辈，“瑾瑜”二字的分量又如何辩识不出。 他仰着头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空，叹道：“握瑾怀瑜兮，穷不得所示。好名字，好名字啊！为师若是再取道名岂不是画蛇添足了，罢了罢了，这规矩就省了吧” 孙瑾瑜答道：“是。” 郑大钧对龙义道：“龙义，带老五去祖师祠堂。”郑大钧这人比较懒，反正弟子也不多，就以数字相称，以前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如今就多个老五而已，就是叫到老十，那也是很方便的。 龙义恭谨道：“是！” 他领着孙瑾瑜向门外走去。 三多堂由四部分组成。最东边是郑大钧与郑思思的起居之所，剩下三部分由东向西依次为祖师祠堂、弟子的起居之所，食堂与厨房。 推开祠堂门，迎面便是一个巨大的道字 ，道字两旁乃是一副对联，上书：天地正气，下书：浩然长存。 祠堂之内青烟袅袅，似是印正了那句对联，天地正气浩然长存于这祠堂之内。 郑大钧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只这短短的一会，他竟然换了套衣服。脱下了他那宽松方便的道袍，换上了那身只在正式场合穿的黄白鎏金龙纹首座服。这一打扮，平日里给人毫无距离感的郑大钧，顿时像一座耸立的高峰，生出一种莫名的威压，给这祠堂之内更添肃穆之感。 那四名小弟子恭敬的立在一旁，低着头，就是平日里喜欢吵闹的郑思思也是安静的很。 郑大钧缓步走到祠堂牌位之前，每一步都给人一种沉重感。 只听他正声道：“孙瑾瑜，我如何做，你便如何做！” 孙瑾瑜一脸肃然，望着那牌位，道：“是！” 郑大钧举起右手，握紧为拳，道：“天地为证，今日我孙瑾瑜拜入南山剑城开阳峰一脉门下，” 孙瑾瑜立刻照做，大声说道：“天地为证，今日我孙瑾瑜拜入南山剑城开阳峰一脉门下，” “将永存浩然正气于心中，以一生之力，扶正道苍苍！” “将永存浩然正气于心中，以一生之力，扶正道苍苍！”孙瑾瑜虽然声音稚嫩，但说在嘴里也是铿锵有力，十分的有气势。 “若违此言，必遭天谴，永世不得超生！” 听至此，那四名弟子咽了咽口水，他们入门之时虽然也有这个仪式，可说到“永世不得超生“，任谁能够平心气和的淡然而过？ 孙瑾瑜仍然板着脸，没有片刻犹豫，说道：“若违此言，必遭天谴，永世不得超生！” 郑大钧没有再说话，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孙瑾瑜的眼睛。孙瑾瑜也毫不躲避，与郑大钧对上了眼。少顷，也许是觉得眼睛有些酸痛，郑大钧移开了视线，说道：“很好，孙瑾瑜，今后，你便是我开阳峰的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