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章 斗心（五）

    调查案件的事情只能交给游长昆去进行，但是这条船还要交货，否则冷惊寒不仅要赔赵家的损失，他的信誉也将一落千丈，只怕再没有人敢找到他来造船了。

    只是，如今就算是把这条船造出来，对于冷惊寒来说，也是赔着钱的。如果不造，赔得更多！这一笔生意，注定是赔本了。

    虽然下关造船厂也有汪天宇的股份，但是他毕竟还是小头，并不插手整个工厂的管理，只是此时，冷惊寒几乎是身无分文了。

    “大哥！”这一次，冷惊寒终于硬着头皮叫了汪天宇一声。

    汪天宇有些诧异，他对这个称呼早就习惯，但是从冷惊寒的嘴里说出来，对他来说却还是第一次。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心里已然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不主动开口。

    嗫嚅半晌之后，冷惊寒还是道：“我想出让造船厂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你，你成为这个厂的最大老板，如何？”

    汪天宇只能发了一声苦笑来，他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道：“弟弟，我知道你的难处，这条船如果能够按期交货，那么你的资金也就盘活了，如今你所有活钱都投到了这条船上，如果不重新投资的话，这条船肯定不能按期交货的！那时赔得更多！”

    “是！”冷惊寒咬着牙，心里头在滴血。

    “可是为兄也难呀！”汪天宇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马鞍山的练铁厂也马上要投产了，我所有的钱都投到了那里，一时间肯定抽不回来的！”

    冷惊寒知道汪天宇所说不假，并没有骗自己。

    他沉默了一会，又道：“昨日父亲让我去找日本人，我不愿意！”

    “小野宗介？”汪天宇冷哼一声，道：“我怀疑这场火就是他找人放的！”

    冷惊寒也点了点头，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过自己的父亲冷如冰是纵火犯，但是后来想想看，如果他真得垮了，对冷家又有什么好处呢？今天听着汪天宇的判断，却也坚信了就是这么回事。如今他这个样子，不正是小野宗介希望看到的吗？

    以冷惊寒现在的情况，只怕整个南京城也没有人敢再借钱给他了。

    “去找找严世继，或许可以借到钱！”汪天宇忽然道。

    冷惊寒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你应该知道，这个造船厂之所以能够建起来，就是因为严行长帮我贷到了初始资金，如今我再去找他，便是他愿意帮我，我也不好意思呀！”

    汪天宇道：“那你想想看，现在在南京城，除了萧家和严家，你还能从哪里借得来钱呢？”

    冷惊寒紧锁着眉头，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是呀！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明天周末，我去找萧凌虎，那小子还是够义气的，看看能不能从萧家借到钱吧！”

    汪天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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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周末，萧凌虎一出军校的门，就看到了把车停在路边，正在怀着心事盯视着军校大门口的冷惊寒，一看到他便从车上跳下来，向他打着招呼。

    “这么早冷老板在等我吗？”萧凌虎笑着来到车边，问着冷惊寒。如今经过萧凌霜一再的纠正，以及在学校里与众多同学的相处，萧凌虎越来越会说国语了，早早地便将“俺”这个词丢到了爪哇国里去了，除非他在和冯轩冯熠说家乡话的时候。

    “是有事想找你！”冷惊寒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萧凌虎转身和冯熠、易伟等人打着招呼，冯熠要回康保药店与大哥大嫂见面；而易伟每个周末都会约着萧凌素往公园或者街上转悠。也只有萧凌虎，周末的时候肯定回家，因为萧凌霜一定会在家等他。

    与冷惊寒一起坐到了车的后面，燕飞依然是冷惊寒的司机。

    汽车沿着黄埔路向南行驶，冷惊寒酝酿着应该如何向萧凌虎开口。

    “说吧？今天为了什么事？我想你肯定不会心血来潮跑过来接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呢？”萧凌虎开门见山。

    冷惊寒点了点头：“的确是有事要求你！”

    “呵呵，不会是人又得罪了谁，求我帮你拉皮条吧？”萧凌虎开着玩笑。

    “不是。”

    “那是什么事？”

    “凌虎，你知道我的造船厂被人纵火烧了吗？”冷惊寒问。

    萧凌虎摇了摇头，他在军校里并不是每天都能看上报纸。只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显得十分激愤：“是哪个王八蛋，怎么搞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冷惊寒摇了摇头，道：“纵火的人还没有查出来，但是猜也猜得**不离十。”

    “你觉得会是谁？”

    “日本人！”

    “小野宗介？”萧凌虎叫了起来。

    冷惊寒点着头：“他是想逼我跟他合作，他要插手我的造船厂！”

    “怎么能让他们那些东洋人得逞？”萧凌虎愤怒起来。

    “如今我就是想求你帮我办件事！”冷惊寒觉得是时候了。

    “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你！”萧凌虎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

    “我想向你们萧家借钱！”冷惊寒道，他生怕萧凌虎有所误会，又将自己的困难讲了出来。

    听完了冷惊寒的话，萧凌虎刚才的豪气一扫而光了，他不由得问道：“你想借多少钱？”

    冷惊寒道：“五万大洋！”

    萧凌虎吸了一口冷气，发出一声苦笑来：“你应该知道，我其实也只是萧家的养子，如果父亲在这里，我倒是可以开口，只是如今母亲的面前，我也不好开口！”

    冷惊寒想了想，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们萧家和严家不能帮我，我实在不知道这个南京城里，我还能找到谁来帮我了！”

    看到他如此为难的样子，萧凌虎有些不忍心，想了想，道：“这样好了，我带你到我家里去，帮你去问一问母亲吧！”

    “那太好了！”冷惊寒终于有了一丝的希望。

    来到萧家，不仅严美凤在，严世继也在这里，他是从上海过来的，又要往财政部开会，还是研究币制改革的问题。

    令萧凌虎和冷惊寒意想不到的是，当萧凌虎替冷惊寒说出他要借钱的事之后，严美凤与严世继也只是互相对视着一眼，便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这自然令冷惊寒喜出望外，但是萧凌虎却满腹的狐疑。

    五万大洋，对于萧凌虎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个时期，就算是一个知名的教授，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百块大洋左右。

    送走了冷惊寒，萧凌虎转身回到客厅里，见到母亲和舅舅还在说话，他随便说了几句，便往二楼去找萧凌霜了，两个人在屋子闹腾一回，萧凌霜让萧凌虎去楼下找些吃食，萧凌虎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却听到小客厅里的母亲和舅舅还在说着话，他本想悄悄溜走，但是耳朵很灵，忽然听到他们还在谈论着冷惊寒的事情，不由得走到了门口，竖起了耳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