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密室倾谈

    刚自醒转的刹那，陆行云恍惚以为，是到了地狱，没觉得自己还活着，四下漆黑，不能视物，他坐于团蒲上怔了许久，方才逐渐恢复过来清醒的意识，暗自提神，正要周转全身真气，却提不起劲来，真气没法凝聚。

    “难道我已经废了？”陆行云心底绝望地想着，情绪激动，几乎就要声嘶力竭地喊出来，“不可能，绝不可能......”

    “没用的，大哥你经脉严重受损，强行运功，不但无益，反会加重伤势。”

    西门快幽暗的声音，冰冷如同这黑暗中的石壁。

    陆行云无力地闭上双眼，虚弱地道：“我既然已经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西门快道：“我若想要杀你，又何苦要救你？”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陆行云声音嘶哑，歇斯底里。

    西门快道：“我想怎样，你还不清楚吗？”

    西门快早跟陆行云说过，他只是想改变整个南方武林死气沉沉，令人生厌的现状，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可事到如今，陆行云心底早就不再相信了。

    “我不清楚！”陆行云绝望地低沉着嗓子吼道，“我真后悔当初认识你，信了你。”

    西门快道：“大哥，这都是命。而且，到底，你也不是信我，你所信的，是自己心底的欲望和野心。有些路，选择了，就再不能够回头，这一点你必须清楚，必须面对，与其后悔，倒不如好好想想，将来如何打算。”

    西门快的镇静，使得陆行云心底更是怒涛翻涌。

    “将来？我是一个还有将来的人么！”

    一贯镇静从容，足智多谋的陆行云，心底却怎么也猜不透西门快的想法，这一次，既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他不相信，西门快还会放过他。

    西门快却道：“你有。你的将来，即是南方武林的未来，即是南方武林未来的复兴、辉煌与荣耀。大哥你可不能妄自菲薄。”

    西门快缓了缓，又道：“大哥，今日这事，你也别往心里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陆行云心下一惊，失声问道：“这件事，你事先就知道？”

    西门快道：“绝不知情。”

    西门快生性高傲，他从不说假话。黑暗中，陆行云嘴角露出一丝凄凉又自负的笑意，他总算并未完全彻底地输给西门快，他心绪逐渐镇静下来，冷静下来，开始整理思绪，并且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西门快神色欣慰，陆行云既然已开始关心外面的事，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合作，并未彻底破裂。

    西门快道：“一切如常。大哥你先静心养伤。有郑秀跟刘强在，庄里不会有事。”

    陆行云默然不语，他已经非常疲倦了，他不说话，西门快也跟着沉默。西门快运劲给陆行云疗伤，真气耗费甚剧，大概尚需半个时辰左右，才能够完全复原。沉默半响，陆行云又开口了，他心中有个解不开的结，终于摊开了来说。

    “有一事，我心底始终不明......”

    西门快接过陆行云的话，道：“何事，大哥你说。”

    陆行云道：“到底为什么，你不自己做这个武林盟主？”

    陆行云想不清楚西门快推他做武林盟主的真正目的，可这个问题却一直困扰着他，折磨着他。这个事情不彻底搞清楚，他的日子，就没法过得安宁。

    “大哥，不论心机、智谋、心思的缜密，我都远不及你。做武林盟主，如统领千军万马，不是挥剑砍几颗人头那么简单的事，我做不来。大哥你雄才伟略，又善经商，我却无能与人周旋，你才是南方武林的福祉。”

    西门快的说辞，陆行云当然不满意，可有什么办法！

    陆行云道：“我一直派人暗中查探你的底细......”

    “我知道。”西门快打断了陆行云的话道，“在这一年里，大哥你派人暗杀过我三十六次，下过三次毒。”

    “可我对你身世来历，始终一无所知。说到底，我还是斗不过你。”

    陆行云语转无奈，神情十分颓丧。

    “事情并非如此，”西门快道，“大哥，不是你斗不过我，我们彼此，并非敌人。”

    “不，我不这样认为，”陆行云也毫不隐瞒地道，“即便我真正做了武林盟盟主，我也绝不会感激你半分，我还会防着你，继续查探你，谋杀你。你我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其实以西门快对陆行云的了解，就是陆行云不说，他心底，也清楚得很。

    西门快道：“大哥，既然事情说到这份上，那么，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我死之前，咱们始终愉快地合作。”

    陆行云道：“绝不会令你失望的。”

    而后，两人再度陷入长久的沉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