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原来如此
张明走了，最生气的当然是林笑笑她妈，眼看着煮熟了的鸭子再次飞掉，就是她此刻的感觉。明明林笑笑马上就可以嫁到条件又好又通情达理的王老五，偏偏在这个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简直是，捶胸顿足也无济于事，只能回头数落自己的女儿。可女儿大啦，啥事都要自己做主啦，偏又不听自己的话。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一番辛苦全白付。 “哼，好嘛，这个家我也做不了主了，你们晚上就都喝西北风吧。”林笑笑妈一解围裙往灶台上一扔。 得，没饭吃了。林笑笑要下厨，她妈就不让，老太太脾气上来了也是够他们父女俩喝一壶的。 好吧，既然老妈都闹着不让吃饭，自己不如悄悄溜出去，一会儿再让外卖来给他俩送饭啊！ 砰的一下，林笑笑关上门走了。气得她妈直跺脚，还指着他爸的鼻子骂：“都是你惯出来的臭脾气！” 给爸妈点完外卖，林笑笑拨通了莫宇恒的电话，第一遍没接，直接挂断了。过了五分钟，他回了过来：“笑笑，在哪儿？” “我，刚从我们家出来呢？” “都解决了？” “嗯！不过，我妈罚我没饭吃，你请我吃饭吧。”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 “烤鱼，沸腾鱼乡的烤鱼！好久没吃了，我都想了。” “行，那你说地点，我们直接过去在那儿见面吧。” “好的，玲珑路68号BOG大厦5层沸腾云见。” “好，我现在就走，大约40分钟到。” 事实上，只用了30分钟，莫宇恒就赶到了BOG，电梯一到五层，没开门就闻到了沸腾鱼的麻辣味道。嗯，还真不错，出国那么多年，天天吃三明治、沙拉一类冷冰冰的东西，现在回想也真够苦逼的，还是国内的伙食好啊！八大菜系，煎炒烹炸，热气腾腾。就像中国的人情，密密匝匝、亲亲热热，其实也挺好的。 不是有个传闻吗？那些国外尤其是发达国家的孤独症患者，往往一来到中国病就快好了，再住上一住这病啊就基本痊愈了。为啥？还不是因为咱中国人口密度高吗？密度高，人气旺，孤独无处遁形。当然，自己喜欢国内，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有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在。 沸腾云现在是一家全国连锁餐厅了，真是走出重庆，覆盖全国，据说还要把分店开到纽约、东京等大都市。这门脸也很有特色，一边一半的脸谱，上面的装饰是火红红的辣椒串和红彤彤的鲤鱼跳龙门。让人一看就觉得辣得畅快淋漓。 “宇恒！”林笑笑一下出来扑到了他面前，吓了他一跳。 “喂！”他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走吧，小馋猫，好好犒劳犒劳你去。”说完拥着她进了门。 林笑笑点了一个大份的烤鲜鲈鱼，一份黑白耳，一份豆腐，一份生菜，还要了一份豆芽。外加两碗米饭，一扎酸梅汤。 “你吃得了吗？你当这是涮火锅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烤鱼本来就跟涮火锅大同小异呀！菜铺下面，鱼放上面。一锅端。” “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果然是孤陋寡闻啦！” “嘿嘿，你这样的呀，都快成BANANA啦！” “好啊，你还取笑我，那我今儿可要和你AA喽！” “A什么A，你敢？！”林笑笑举起筷子来就要打。 “请姑娘饶命！恕在下多有冒犯！” “算你识相，看在你心念故国的份儿上，我就饶你一命。” “什么心念故国，还不是主要心念故人！” “嘿嘿，”林笑笑甜蜜地凝神看他，这个男人，要是八年前，他可没有这么油嘴滑舌，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啊！不过幸好，他对她的感情还在。在这个浮躁而陆离的世界里，错失了八年而又相聚的他们简直可以算是童话。 烤鱼的味道特别好，也许是今天厨师的心情也好吧，才会做出这么入味沁心的感觉。无论是鱼本身还是配菜都很有味道，有一点麻麻的，但是转瞬即逝，主要是炒熟的辣椒透在鱼rou中的咸香，让人的味蕾就这么一下被吸引住了。仿佛相爱的两个人，一碰到，就有一种微微电到的感觉。 林笑笑是南方人，南方山水的滋养使林笑笑的皮肤显得特别通透，白中泛着微微的粉色。而头发则偏点咖色，刚好是现下的流行色，此时，她的秀发就这么慵懒地披散在她的脸颊、肩膀、后背。 在灯光下，白色的V领羊绒衫使她看起来更带点朦胧的美。一副淡粉色珍珠耳钉，很和谐地衬着她的肤色和小衫。宝蓝色的一步裙很好地包裹出她的曲线。如果不是心里放不下曾经，林笑笑不会等到现在。想到这里，宇恒心里突然泛出某种酸涩的怜惜。 8年前，南方人林笑笑好不容易考到了北京的院校，这在家乡绝对是值得光荣和炫耀的事情，但来了北京后林笑笑才发现，周围才子、才女济济，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众人瞩目的焦点人物。但是，习惯优秀的她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更加努力，加之又具亲和力，笑容甜美灿烂，是那种乐观上进的美丽女子，最终凭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学生会主席，还考上了研究生。 当时追林笑笑的人也有好几个，但是她心里只有莫宇恒，她本以为一毕业就会嫁给他，然后过上安稳自在的相夫教子的生活。谁料命运捉弄，计划赶不上变化。 而莫宇恒自小家境富贵，骨子自带着傲气，一般人从不放在眼里，是那种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精彩的人。但因为长得高大帅气，被很多女生倾慕。再加上经常游泳练出的马甲线，简直是女生们眼中的男神，自带光芒。 逝去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有一种轻盈的漂浮着的感觉，花着爸妈钱的少男少女们大多没有什么生活的经验，除了上上课的时候和书本能发生点关系，到图书馆的次数基本都屈指可数。到了下午，男生就是踢球、游泳，没有体育爱好的就宅在宿舍里打诛仙、魔兽，还有一种就是谈恋爱的，和女朋友逛逛街、吃吃饭、看看电影之类的，既可以享受年轻的美好时光又可以避开大家的视线拥有私人的空间。 而林笑笑和莫宇恒则是其中的异类，俩人天天十指相扣，不过不逛街不看电影，就上图书馆。看得同学们都要崩溃了，你谈恋爱吧，也没必要天天在大家眼前晃悠吧，你好学上进吧，你还上图书馆卿卿我我。总之，怎么虐心他俩怎么演，看得楼里的女生们都牙痒痒，不过反正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都以为他俩毕了业就会大张旗鼓结婚生子呢，当然，等着看分手剧情的人也大有人在。 终于，让大家跌破眼镜的剧情发生了。那个看起来一毕业就要结婚的莫宇恒突然出国留学。可问题是，他挥一挥衣袖，就这么走了，并没有带走林笑笑，也没有留下任何解释。直到研究生都快毕业了，大家都在四处投简历找工作，而林笑笑却仍旧陷在迷乱中。 宿舍女生先是发现她深夜在校园里四处溜达，直到被宿管老师寻回，有好几次还独自酗酒，醉倒在中文系的教学楼花园里。众人怎么拉她她愣是不愿意回来，再拉她就哭，哭得撕心裂肺。现实派的女生都觉得她至于嘛？本来大学谈的恋爱就没几个能善终的，大家只是觉得大好的青春别荒废罢了，没几个人是有长远打算的。而浪漫派的女生则会陪着她，沉默不语，心下替她不值。不过说到底，大家有一点是达成了高度共识的：那种看起来超级帅的男神不能碰！碰了迟早受伤害，人家挥挥衣袖乘风破浪出国镀金去，哪管你在原地此恨绵绵望穿秋水。 虽然心理学教材里说，爱上另一个人是忘掉前任的最好办法，可是林笑笑做不到，有一种痛苦叫做我想忘了你，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当初莫宇恒向林笑笑表白的时候她就隐然觉得一切如梦幻般美好，却又担心好梦总是容易醒。后来，到梦醒，果然是那么刻骨铭心地痛。 而现在，他竟然又好端端地回到了自己的面前，这一切又会是梦一场吗？林笑笑心下忐忑，“宇恒，你，不会再离开我吧！” “不会！永远不会了。”宇恒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你不要有阴影，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 这话让她安下心。是啊，就算是假的她也宁可他继续骗着她。可是，他忘了，人生就是由种种无常组合而成的，而无常是由不得你的，比如说遇见，比如说相爱，比如说分离。而其中，爱别离之苦最令人伤怀不已，所以纳兰性德才会写下：“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必秋风悲画扇。” “嗯，我相信你！呵呵。”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有些事情让林笑笑始终无法释怀，那就是，为什么那天萧雨晴说宇恒是李莎莉的未婚夫呢？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太可怕了。“宇恒，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说吧。”莫宇恒始终拉着林笑笑的手不曾松开。 “虽然我很相信你，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萧雨晴那天要那么说？” “嗯，我就猜到你会来质问我这个。” “质问？宇恒，是的确该问一问。你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重要，我可不想成为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明白，可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牵扯到上一代人的事情。不如先吃饭？”看着沸腾的鱼片，莫宇恒也是食指大动，忍不住先夹了一筷子。 “你不知道女人都有一颗超级八卦的心吗？再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告诉我，你让我晚上怎么能吃得下睡得着？” “嗯，”宇恒抿了一下嘴，无奈地皱了皱眉头，缓缓道来，“白灵是白家的掌门人，而李莎莉是她的掌上明珠。这么多年来，她的确给予了我们好多帮助和照顾。后来我才渐渐知道，白灵年轻时本来就想嫁给爸爸，可是后来因缘巧合，爸爸娶了mama，又有了我。白灵因此隐忍了二十多年，终于有一天爸爸求上门，她提出控股，可公司的股东们不同意，怕瓜分了公司的财产。不得已之下，就有了她和爸爸商定让我和莎莉订婚这件事情。” “什么狗血逻辑啊！商业往来居然能转变成婚姻关系？！” “哎，所以我说过说来话长嘛！总之白阿姨就是一定要和我们成为一家人。” “天哪！我怎么感觉你是卖身为奴啦！” “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我呢，就相当于一个人质，古时候不也有拿太子当人质的吗？” “哈哈哈，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林笑笑忍住笑，“你们公司也真够奇葩的，谁那么有才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呀？！” “哎，你可不知道，商场上的事情啊匪夷所思的多了，为了钱，什么事儿都有人干，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正是：不违法的啥都干，违法的呢，偷着干。” “那既然这样，我们怎么办？”林笑笑拿筷子挑着根豆芽菜，撅嘴道。 “笑笑，订婚我会很快取消的。相信我会处理好！”莫宇恒握住她的手，有种久违的温暖的感觉。 “好吧，”笑笑点了点头，就算是再上一次当，自己也认了。谁叫她放不下他呢。 吃完饭，笑笑挽起莫宇恒的胳膊，像一对寻常恋人一样走在人潮汹涌的格林广场边缘，感受着喧闹中安稳的美。失而复得的爱，失而复得的恋人。虽然时过境迁一切已经不再完美，可是却也最真实地代表着生活本身的面目。一如再华美的衣服下面也会有里衬，会有走线。有时候这走线还会触碰到你的肌肤，有时候还会硌人。 “你看，宇恒，我觉得如果我们要办儿童教育机构，最好选在这里。”林笑笑着指了指那座在夜空中闪现着蓝色璀璨光芒的大楼，“那座写字楼多像一块蓝宝石，她紧挨着锦湖公园，周边交通又极其方便。周边的学校众多，各式餐厅都有，人气上肯定没有问题。” “嗯，那我们的方向是什么？儿童教育现在门类众多，我们最好不要什么项目都上，而应该细分市场。专注于其中的某一项。” “对，可是目前我的想法还不是很成熟。还只是觉得只有个大概的方向就是一定要做文化的普及教育。比如中国文化，当然，还要有世界文化的普及和推介。毕竟现在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我们既要做好对中国文化的传承，也要放眼看世界。” “很好！笑笑，我怎么觉得现在的你像个女王啊！” “什么，女王？女王身边该有多少随从啊，你看我现在，除了你……” “对啊，我就是你的仆人你的随从！”说着将笑笑环入怀中。 “别闹了，还是上去看看人家的教育机构都办得怎么样吧。现在，我们要扮演为孩子找教育中心的家长哦，你没有问题吧！” “哈哈，太没问题了。” 笑笑挽着宇恒的胳膊进了第一家儿童教育机构——乐至英语。一走进去就能感受到紧张的学习气氛。教学区完全由钢化玻璃隔开，密不透风，孩子们就被圈禁在一个一个的小牢笼里。教室外头，跟孩子一起来学习的家长们在沙发上瘫倒一片，因为人多，气味着实难闻得很。 “这哪里是乐至啊，简直是苦至吧。”宇恒撇撇嘴，“这是英语教育吗？太可怕了，经过这样的摧残，哪个孩子对英语还会有发自内心的喜欢啊？ “嗯，不过，我还想听听他们自己是怎么介绍项目的。” “好吧，”宇恒嘟了嘟嘴。 原来，一般的教育机构都是按照一年的时间来收费的，这样才能保证顾客的稳定性。另外，他们会将课程分为若干等级，比如从一级到六级，再从七级到十二级。这样，孩子们可以在这里一步步地学下去。要说对于提高英语的成绩，还是会有一定的成效的。毕竟是长期的浸泡式的学习。但是对于培养孩子对英语的兴趣和对英美文化的兴趣却始终有限。毕竟，培训的主要目的仍旧是帮助孩子更好地记住单词，学会对话和更好地打开耳朵。 这和笑笑的所想办的教育机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且看到门外瘫倒的家长们，笑笑心里生出许多不满。如果说，让孩子进步是要以牺牲父母为代价的，那么这样的机构就是不合格的。 “如何才能让父母和子女共同学习，一起快乐地度过学习的时光呢？”笑笑烦恼地想。 “我觉得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项目，让父母和孩子能够共同学习成长，对，我想首先中国的书法和艺术欣赏可以。比如我们开办亲子书法课，美术欣赏及简易入门。至于其他的科目可以在这两个项目积累一定人气后再上马。你觉得如何？”笑笑脑洞大开，摩拳擦掌。 “嗯，想法不错！”莫宇恒肯定道。 正在这时，方方的电话忽然来了。“笑笑，上次你不是说要众筹搞教育吗？场地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这不正在格林广场这边考察呢！这边好是好，就是太贵了，有点纠结。” “我有个朋友说在西五环有个新开发的产业园区，他刚刚谈妥了，第一年免租，第二年按5元一天的场地费，你觉得如何？” “条件倒是够诱人的，可就是太远了。那周边有什么配套吗？” “还真谈不上有什么配套，离着地铁站还要走二十分钟呢。” “啊？！我看还是算了，咱可是搞教育培训啊，那么远，人家孩子去一趟都累得慌，又怎么能坚持呢。还是这边吧。周边的学校和餐厅都多，周末家长带着孩子过来除了学习，吃饭啊，娱乐啊什么都能解决。” “每天多少钱？” “一平8块。” “那咱需要多少平啊？” “至少也得要300平，空间太小了容易产生压抑感。不过这样一来，光租金一天就得要2400，一个月要七万多。” “行吧，先把企划书准备出来，先开始众筹，余下的事情一步步再解决。” “好，有你这样的好队友，我信心满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