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扣拴在哪
改莲领着两个客人进来，一听说话的那个客气劲，就知道是山里来的亲戚。 改莲把另一间屋收拾了一下，炕早就烧上了。水寒和合作长得好看，成了客人夸奖的目标。 等人都睡定了，改莲说这次丹青妈住的时间长，我听丹青说有可能要等到这个娃，这个娃叫啥来着？ 敏政。肖子铭记得很清楚。对，我听丹青说，等敏政过了百天才回呢。 肖子铭听得懂她的意思，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小翠再见不到自己，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二十几年了，她还能不能认出自己？这一点他心里其实还是没有底。但总得见一下的，不然的话，那也太让人感到奇怪了。 水寒现在就像个娃娃头，就连范老四的那个后儿子都一天跟着他。不得不说，水寒还真有些当孩子王的气度。 他的最铁的朋友自然是解放了，但他在经过一番观察以后，发现这个蒋小拴其实并没有什么大毛病，也就把他拉成朋友了，只不过在档次上差了范解放一些的。 到明年夏天，继羽就要参加高考了。儿子大了！肖子铭不禁给改莲感叹着。 改莲也是这么想的，她真的不好意思把自己的真实想法给肖子铭说。从上次见了宋羽先后，她才发现，她对这个有一个共同孩子的男人，竟然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感觉。 自己这是没有良心还是水性杨花？她除了羞愧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任何理由说服自己去想那个男人。 她耿耿于怀的是失散以后他根本并没有找过她，至于孩子，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和现在这个男人拴在一起，只要有他在，她就心里踏实。 肖子铭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在慢慢长大，还有一个女儿也已经找到，虽然不能相认，但是看到她找到了好的归宿，他的心里已经很满足了。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他只能在心里一次次安慰自己，等合作长大了，我就去自首！ 对于范解放和他的mama，这些年他们肖家是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赎罪。每年的清明，他都要在原来的马槽位置给烧一些纸钱，总归是自己杀了解放的爹，什么理由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自己的父母到底怎么样了？这个念头让他不至一次在梦中惊醒。当他自己成了四个孩子的父亲以后，他才发现，自己这一辈子竟然没有尽过一个儿子的责任！ 父母都还在世吗？他们可都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他现在是大队长，每当他知道一个老人的年龄时，都会想，这个老人和我父亲同岁，他老人家还在世吗？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父亲已经在两年前去世，走的时候就是不咽最后一口气。所有的后人都在地上跪着，大儿子把耳朵贴在爹的嘴上，听到他说的一句话是：“凤山不是土匪，他还活着。”大儿子说：“爹，凤山不是土匪，活着呢！” 老人带着最后的遗憾离开了人世，纵有四个儿子在堂前，他依然惦记着那个生死未卜的小儿子。 县公安局通过村部的可靠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松对李德顺老汉家的监控，甚至在老汉的葬礼上，都没有放松过。 可是李凤山一直没有出现过，就像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改莲知道他的心思，她也想到李家去看一看。金水县她没有借口去，可是小翠是金水县人，成功地把丹青变成范家川的媳妇让她很有信心，她在策划着什么时候到金水县替男人打探一下李家的消息。 李家人的心情更是复杂。如果能有机会坐在一起的话，兄弟四人正好和程玉泉家三兄弟形成一个让人心痛的对比。 四个儿子和儿媳，全部可以列入孝子贤媳系列，就连以前不是很听话的二媳妇，也不知道是受了李家的影响还是怎么回事，都变得和其他三个一样，对公婆极其孝顺。 可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却出了一个土匪李凤山！虽然李家人嘴上都不承认家里出了个匪首李凤山，可是并不代表其他人这么想。 水磨村的老教师，以前给李家兄弟当过老师的，总爱给乡邻们说：“这龙生九子呢，总有个不成器的，李德顺一门和顺，不是还出了个李凤山吗？” 肖子铭经常在梦中做着一些奇怪的内容，他知道随着年龄慢慢增长，他越来越想念父母，他只想能知道他们的消息，如果去世了，坟前磕个头烧个纸也好。 这个心愿改莲一直想替他完成，现在的小翠可能会给自己帮一些忙的，改莲对于丹青的积极也总是顺带着一些自己的小心思。 终于在一天的下午，丹青的娘家妈给谁都没有打招呼，突然到了丹青经常说的肖家爸家，她只是想来坐坐，也是好奇这个素昧平生的肖家对女儿丹青这么好，难道真的是所谓的缘分？ 肖子铭正在睡觉，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游戏。水寒和合作都是属狗的天性，脸上长狗毛的，一会儿好得像一个人，一个又吵着不行。 今天本来两人玩得挺好，主要是合作又耍赖皮，两个人就拉扯上了。 门口来了一个婶婶，水寒看着不认识，合作却是知道的，这是丹青jiejie的mama。 家里这会就爹一个，她就一边喊着爹，一边说是敏政的外奶来了。 肖子铭今天不太舒服，听到说是敏政的外奶，一时还没有回过神。 敏政这个名字他还不是很深刻，毕竟这是个不到一百天的孩子，不是合作记性好，好多人都不知道沈家这个小东西还有这么正式的名字。 敏政的外奶！那不就是小翠吗？肖子铭突然紧张了起来。 小翠已经进了屋子，是合作领进来的。屋子光线不是很好，肖子铭从炕上下来，招呼着让客人坐炕沿上。 他给小翠倒了一杯水，站在门口喊着：“水寒，你妈呢？去找一下就说你丹青jiejie的妈找她说话呢。” 小翠想着自己今天这个不打招呼自来确实不是很好，弄得男主人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好在还有个合作在，两个人不至于太尴尬。 她来的时候给拿几个熟鸡蛋，合作谢了一下拿了一个让爹给她剥皮。 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实在没有话题可说，肖子铭问了一句，纯属是没话找话：“最近你们山里面忙不？” 小翠赶紧说：“不忙，有丹青爹呢，都这时节了，队里也没有什么活计了。” 两个人这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小翠说听你口音是河南人？ 肖子铭说我们两口子都是河南人逃荒过来的。小翠说你的口音重，改莲的口音都快变成这个地方的了。 改莲来了，两个女人见了自然有很多话题要说。这下终于解脱了肖子铭，他说我到村部去一下，出了门。 出了门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地方可去，这时候看到了沈先生。 沈先生是从一个本家出来，来了个人作媒要说他的一个侄女，请他来把把关。 两个人没事就让在路上说话。沈先生掏出了烟袋，两个人就蹲在地上点着抽。 “范家那娃毒着呢。”沈先生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肖子铭知道他说的是范老五，但也没有接话。对于那件事情，怎么说？死了一个，再报案抓掉一个？程玉泉也是自己引祸上身。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当时的确是循了私情。 “我专门把他劈了的白柜上的扣拴找到了，”沈先生继续说道，“范家川有白柜的人家不止范老五一家，可以说那些白柜都是那一年由一个匠人打的，如果不是提前做了手脚，盖子落下来以后从里面是能顶起来的。” 肖子铭依然不说话，没有办法接。但他佩服沈先生的为人，他和程家范家都没有什么能看得到的恩怨，他完全是一个外人。 “范老五下了套杀了程玉泉，你和林之轩都知道了，可你们保了范家娃！” 肖子铭的脸上肌rou抽搐了几下。沈先生根本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还在一个人自说自话：“这个事情一个人干不了，我之所以说范老五毒，是他还把他那个老实婆娘弄成了帮凶。” 肖子铭惊愕地望着他。范老五给程玉泉下了手这是大家都想到的，但再往深处，他倒是没有想过。 “范老五要把程玉泉弄死在白柜里，还不想背名。如果你是程玉泉，门口进来了人，就能想到钻到白柜里？他去的是范老五家，可不是他家。” 肖子铭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素素的提醒和指点，他不一定想到躲到白柜里，他也许会待在屋子里，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又是另一个走向了。 “范老五提前把白柜给打扮成了程玉泉的棺材，还得有人给指进去才行。那个婆娘，我观察了，也是让范老五给利用了，她不是个狠毒的人。” 肖子铭知道沈先生生性孤傲，轻易看不上别人，但他对事情的观察却是让人佩服。 “案是你报的？”肖子铭问。 “不是我报的，我让丑丑报的案，丑丑现在是孟副局长的外甥女婿。我只是让他给他的舅舅说，这个人死得有些问题。” “扣拴你让公安局看了吗？” 沈先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了一句看了又如何？那个扣拴会说话吗？弄不好搞不掉范老五，我沈德文就得从范家川滚出去，要么，就是子孙后代在这个阴气罩着的范家川永远抬不起头。 看着他的背影，肖子铭一直想着他说的这个阴气罩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