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野地夜谈
范老四可没有林书记那么高的境界，他看孟公安是个年轻人，从心里就不怎么重视。听到林书记说是晚上陪着小公安在这里守尸，心里就有些好笑：又不是今天刚死的，那个公安都几天没见了，哪有什么东西来啃？但嘴上又不说，过来打了个招呼说，他家里还有点事，那就麻烦孟公安和林先生了。 看着范老四走远了，孟公安说你们这个范队长怎么这个样子，好像他给我们俩安排工作一样地，听着就是不舒服。林先生说这个人就这样，这个地方范家势力大，村部没他们的人也不行。他把乡长不知怎么给弄得顺了，死活要给放到村部来，说是当前的工作就需要这样能干事的人。其实这个人本事倒还可以，就是心术太坏了。 两个人在这荒滩有点冷，想找个取暖的东西又没有。下面有地下水，搞得东西都湿漉漉的，根本点不着。林先生说再忍耐一会儿，肖子铭把东西取来就行了。一提到肖子铭，孟同志说这个人沉默寡言的，看着挺不错。林书记说这个人还真是个好人，就是不识字。本来以我的想法，把沈先生给放到大队长的位置上去，让这个老肖当个文书或者保管，就是没文化。这个人也是命苦，你看他那两个娃娃，长得可真是惹人。这个人那脸没有被祸害之前，肯定也长得特别好，不好能让那么好看的女人看上。也是他的命，好多人第一次看到那脸都害怕呢！ 孟公安附和了几句，表示和他的看法一致。两人又回头说到这范老四，林先生又把他是怎么把范老大给弄下来的经过给讲了一遍。从林先生的心目中来说，把这个孟公安还是当成上级看了，所以就有些汇报情况的意思。 孟公安听到了范老四的那些行为，说这个人其实可以说是来历不明，他当年为什么要离开范家川？关键是他在离开这几年里，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事？腾出手了我把他的底细翻一下，这种人如果有问题，就不能再放在这个位置上了，那都是害人的事情。老远看到一个人推着车子吱吱呀呀的声音，还有人打着手电。林先生说来了两个人吗？这还有谁到这来的？胆子还挺大。 林先生看着他们还没到，说孟公安，我有句话给你先说一下。我估计明天范老四就是我们的范大队长，要把这个害死公安的事情往沈照禄头上安呢，你先心里有个数。 打手电的人是沈照禄。他随着看热闹的人群一块往家里回，听到肖子铭说是要往来送东西，就跟着一块来了。肖子铭到村部取了帐篷，又到自家拿了些吃的，给两个守夜的人准备的东西很齐全。他们让林书记和孟公安先吃东西，他们两个扎帐篷去。 看着两个在背风处扎帐篷，林书记说：“这个肖子铭现在是三队队长，人确实没得说。这个沈照禄人也不错，就是有些牛。也不知道他和范老四到底是什么过节，范老四现在仗着自己有势，我看想再送一个坐牢去呢。” 孟公安停下了吃饭。他说听林书记的意思，这个范老四已经把一个人送着坐牢了？林书记说，是呀，我们范家川风邪的很，眼里能看到的几个有用的人，净他妈的是牛鬼蛇神！ 两个人把帐篷扎好，又在帐篷跟前给他们架上了硬柴点着。车子也留下了，说是让他们睡在车子上，地上太潮。沈照禄还想再和林书记他们说几句话，让肖子铭给拉走了。 看着他们走的背影，孟公安说，这个肖子铭眼色好的很，我刚才看到那个姓沈的还想再和我们说几句话，他给拉走了。林书记说，他意思是不打扰咱们说事。那个人心好，话少，是个干事的料！ 两个人坐在火边上，一下子暖和多了。林书记说，孟同志，你说这个马局长骑车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天黑了没看清路掉下来了？ 孟公安说，现在还不好讲，要等法医来了才能鉴定出来。我感觉掉下来的可能性不大，他是让人给谋杀了的可能性大。他又指着前面的地方问：“林书记，如果顺着这条路过去，是什么地方？” 林书记说：“如果顺着这条路走的话，最近的村子也要离着三十华里，那个村子和我们不是一个乡。” 孟公安说这就对了，我们这次下乡是两人一组，马副局长和我一组，如果不是在路过那个村庄的时候，把我留了下来的话，我们就一块来了。他是个老同志，绝对不会心血来潮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再说了，他走的时候给你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不符合常规。但你说他原籍是金水人，在这个地方也不认识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以我判断有两种可能，他是晚上在追什么人，到了这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让人弄死了扔到了这里。反正他自己掉下来摔死的可能性不大。 林先生听着他的分析，感觉很有道理。这个时候孟公安又问了一句：“林书记，我记得你好像说是马副局长的被子是重新叠过的？” 林先生突然心里惊了一下。这个范家川有名的聪明人，已经感觉到了他问话的意思。他实在不想让范家川的哪个人和这件事情联系上，无论是谁，他都怕，这个事情谁沾上就是脑袋搬家，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细节。 怎么说合适？如果自己说被子重新叠过，那就说明马局长拉开被子睡过；既然按照孟公安的分析，马局长不可能自己跑这么远，那么被子重新叠过，只能说明有人杀人后，又回去把被子叠上了？那这个人肯定就在范家川！这么胆大心细的人，那有多可怕？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上是这个局长追什么人到了这里，至于被子拉没拉开，反正自己走的时候还没有拉开，一个县公安局长，不可能自己还没有走，就拉开被子上炕睡下吧？ 林先生装做把火堆往一块拢了拢，脑子里飞快地想好了对策。他说我也忘了，当时好像看到被子和以前叠的有些不一样，其实我这个人就是个粗心人，哪能记得那么仔细。 林先生的回答也在情理之中。两个人挤在那个架子车上，不但有军大衣还有被褥，这个肖子铭办事确实有一套，两个人除了挤点以外，睡得还是很踏实。 第二天天一亮，看热闹的人又来了很多。孟公安苦笑着说，林书记，你们这个地方的人爱看警察破案。林书记说，别说他们了，我都想看一下警察破案，说句话别让这位局长见怪，谁能想到在这个地方看到警察出事了呢？ 六子昨天到县公安局已经天黑了，他到值班室一说，那个人倒是挺热情，说是局长不在，明天才能回来，你把哪个地方发生了命案给写下来，局长一来，我马上报告局长。你说是警察出事了？那也没办法，局长把法医也带走了，这一会如果说出警，就剩个我了。 门卫说的话是真的，县公安局的人基本都派出去了。六子也没文化，抓耳挠腮地写了几个字，总觉得手里的笔还没有锄头好使。连夜返回也没有必要，想起有个拐弯亲戚就在芦塘城，问了几个人，找到家里凑合着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在县公安局门口等着。一看到那辆吉普车进去，他就赶紧跟上。局长也是个急性子，又一问说是马副局长出事了，喝了一口水说赶紧走。他看六子还准备骑自行车回去，说哎呀你把车子放在院子就行了，那是小孟的车子，你坐我们的车，带路。 警车一直开到了崖坡顶上，就下不去了。大家就走着下去，看热闹的多得像赶集。法医皱着眉头说，局长，看这个样子，估计现场和咱们上次去的那个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局长说，那没办法，乡里人见得少，这种事情又好奇，虽然说一个个怕死人，但就是闭着眼睛提着胆子也要到跟前凑一下，看看热闹。 局长老远看到帐篷，就笑着说，这个小孟呀，这么冷的天，扎着帐篷守了一晚上，哪里像是从陕北过来的。这个娃娃，以后能成大事。 人们看到警车上下来一群人，知道是县上的警察领导来了，呼啦啦地往跟前凑。几个警察喊了几句，他们都不听，非要凑到跟前想听个仔细。林书记笑着说，范队长，你给往边上劝一下，除了你，我们谁都不行。 范老四拿过一个警察手里的铁皮喇叭，大声喊着：你们都往后退，凑那么近想吃两口还是想喝两口？死人又不能吃！哪个再不走远些，一麻绳捆翻，拉到村部斗两天！警察同志有手铐子哪个想戴？你们这些驴日的说上不听，范志信把人给我往村部揪！ 围观的人呼啦啦地退后了好远。警察们都笑了，局长说，恶人还是要恶人治呢。好了，除了村书记留下，其余的人，还有这位喊话的同志，麻烦你把这些人再往远赶一下，我们要工作了。 范老四奉了圣旨一般，领着范志信又去行使他的权力去了，剩下一群警察在那里围着尸体进行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