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3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在前线的战事进入最后一个阶段的时候,叶重每日都听到捷报,所以精神松懈了下来,张之洞的自强军再强,想要凭借一万多人马对付为数众多的大汉军,还是独木难支的。歼灭了湘军,就等于在这次反攻清军的战争当中占据了主动权,刘黑七部加上张大牛部数万兵马,足以将为数不多的清军碾压! “大帅,艾琳小姐求见。”就在叶重身心舒畅地上了马鞍,准备策马扬鞭的时候,苏角不合时宜地闯进这片林地,在他的身边说道。 “带她到这儿来。”叶重心里很狐疑这个艾琳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是后者容貌甜美,身材性感惹火,叶大帅很是垂涎,既然羊要入虎口,那就怪不得他了。 很快,艾琳就被带到了这片草地上,看到叶重在抚摸着骏马的鬃毛,动作很蹩脚,明明十分的生疏,却装作很老道的样子,让人啼笑皆非。 “艾琳小姐拜访叶某的大帅府,不知道有什么要事?我可没接到你们报社要采访的消息啊。”叶重若无其事地道。 “我这次是以私人的名义前来拜访的,怎么,叶大帅难道你不欢迎吗?”艾琳眨巴眨巴自己漂亮的碧绿的大眼睛,带着勾人的神态道。 “哪里哪里,能得艾琳你这样的美女的青睐,我是求之不得的。”叶重厚着脸皮道。 “咯咯,谢谢你的夸奖。” 叶重开始切入正题道:“我听说艾琳小姐出身英国贵族家庭,应该很精通骑术吧?正巧,叶某骑术不精,现在打算好好的磨练一番,不如艾琳小姐你教教我怎么样?” “叫我艾琳吧,叶。”艾琳打趣地说道,“没想到你一个声名赫赫的大军阀,手握数万重兵,竟然骑术不精,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 叶重闻言,耸了耸肩道:“谁说大军阀就一定要能文能武,骑术精湛了?古往今来多少皇帝甚至是开国之君都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这有啥稀奇的。” “好好好,我今天就免费给你充当一回骑术老师吧,叶重同学。” “谢谢,艾琳老师。”叶重搞怪地道。 然后艾琳上了马,毫不避讳地牵起叶重的手,共乘一骑,开始在宽敞的草地上走动。这匹骏马已经被驯服,缓步而行,温顺的样子哪怕是马背上坐着两个人也毫不吃力。 走着走着,叶重就从背后抱住艾琳的纤腰,轻轻的搂着,一动不动,好在叶大帅并没有太出格,否则这个看上去如火一般热情的洋妞真的会无地自容的。因为仅仅是这样冒昧的动作,艾琳就脸颊浮起一抹红云,耳朵通红,使她看起来好似沾染了几分凡尘之气的女神,十分的诱人。 叶重和艾琳之间仿佛是一见钟情,与苏小小的事迹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这是艾琳自己认为的,盖因这是她在中国阅读到的一则感人至深的故事。 苏小小的事迹,最早见于南朝陈人徐陵编辑的诗集《玉台新咏》中的一首古诗《钱塘苏小歌》: 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 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多么率真奔放的情感,选择曼妙年华,轻轻松松结了同心,今日这样的情怀与自信已经作古,不可得了。徐陵并没有交代苏小小的身份背景,后来者只有想象了。《乐府广题》介绍说苏小小是钱塘名倡伎,南齐人。也有人说她是嘉兴县人,李绅《真娘墓诗序》就说,嘉兴县前有吴妓人苏小小墓,风雨之夕,或闻其上有歌吹之音。 因为不可考证,传说又多,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留下的那些片段式的珠玑,为墨浪子留下了很大的创作空间,《西湖佳话》是一部才情之作,其中《西泠韵迹》一章尤其令人叫绝。 苏小小追逐者甚众,她不到二八便已经名满苏杭。“早有豪华公子,科甲乡绅,或欲谋为歌姬,或欲娶为侍妾,情愿出千金不惜,纷纷来说,苏小小尽皆辞去。” 妓院老鸨贾姨劝她早点选择好人家嫁了,否则光阴虚度。苏小小回答老鸨的话,算得上独立女性的先声之作: 姨娘之意,爱惜甥女,可谓至矣。 但甥女却有一癖处,最爱的是西湖山水。 若一入樊笼,止可坐井观天,不能遨游于两峰三竺矣。 况且富贵贫贱皆系于命,若命中果有金屋之福,便决不生于娼妓之家。 今既生于娼妓之家,则非金屋之命可知矣。倘入侯门,河东狮子,虽不逞威;三五小星,也须生妒。 况豪华非耐久之物,富贵无一定之情,人身易,出头难,倒不如移金谷之名花,置之日中之市,嗅于鼻,谁不怜香;触之目,谁不爱色。 千金一笑,花柳定自来争。 十斛片时,风月何曾肯让。况香奁标美,有如钓饵甜甜,彤管飞声,不啻溪桃片片。 朝双双,暮对对,野鸳鸯不殊睢鸟;春红红,秋紫紫,假连理何异桃夭。 设誓怜新,何碍有如皎日? 忘情弃旧,不妨视作浮云。 今日欢,明日歇,无非露水;暂时有,霎时空,所谓烟花。 情之所钟,人尽吾夫,笑私奔之多事;意之所眷,不妨容悦,喜坐怀之无伤。 虽倚门献笑,为名教所非讥;而惜旅怜鳏,亦圣王所不废。 青楼红粉,既有此狭邪之生涯;缘鬓朱颜,便不可无温柔之奇货。 由此想来,以甥女之才,一笔一墨,定当开楚馆之玉堂;以甥女之貌,一笑一颦,誓必享秦楼之金屋。 纳币纳财,不绝于室,秣驹秣马,终日填门。 弄艳冶之心,遂风流之愿。 若能在妓馆中做一个出类拔萃的佳人,岂不胜似在侯门内抱憨痴之衾,拥迷瞒之被,做一个随行逐队之姬妾。 甥女之志向若此,不识姨娘以为何如? 好个苏小小,放眼古今女子,谁有如此自知清醒,谁又可以这般从容淡定? 如霍小玉爱才,却遇到色丈夫;梁红玉慧眼识人,贫贱相知,不过传奇;崔莺莺被始乱终弃,富贵相疏,亦是哀伤的尾巴;河东狮吼挽救不了爱情,不如一切看淡……唐代的薛涛、宋代的李师师真应了苏小小所说的露水烟花,那文采风流的柳如是,最终带着一身侠气投了河,就连史学大家陈寅恪也无法挽回她那悲凉的命运。 一个钟情于钱塘山水,爱慕自然的人才会有这样不羁之态,自然不会委身于凡夫俗子。对苏小小与阮郁的情事,贾姨另有一番议论:“千金,厚聘也;相公之子,贵人也;翩翩弱冠,少年也;皎皎多情,风流人物也;甥女得此破瓜,方不辱没了从前的声价,日后的芳名。请自思之,不可错过。”有先前的一见钟情,再加上贾姨的推心置腹,苏小小和阮郁终于圆房。 之后,阮郁被宰相父亲急召回京,离她而去后再也没有音信。她再有机会慧眼识得如鲍仁这样的才德具佳的人物,已经是等闲都过了,只剩下相识,相知,再无爱意,只有眼中的钱塘秀丽丝毫没有减色。 四五年后,她从容离世,一如她出现在历史以及故事开始中那样,镇定自如,豁达开朗。 她庆幸自己死得其所。“灼灼红颜不至出白头之丑……失者片时,得者千古”。清人墨浪子想必也是熟读了汉代李妍夫人的故事,才与苏小小一样看透人情世故,发出一样洞悉人性的临终遗言:“交乃浮云也,情犹流水也,随有随无,忽生忽灭,有何不了?致意于谁?至于盖棺以后,我已物化形消,于丰俭何有?悉听人情可也。但生于西泠,死于西泠,埋骨于西泠,庶不负我苏小小山水之癖。”她终究归了自己钟爱的山水,成就千古佳话。 多少年来,与苏小小攀亲的人不计其数。钱塘自古繁华,还是让她安息吧。 “叶,别这样……”艾琳轻轻的shen吟道,她的双手都抓着缰绳,轻轻的驱使着胯下的骏马,但是叶重不老实的动作实在是让她有点羞赫。 叶重好似精于此道的老手一般,一只大手攥住艾琳的小手,然后嘴巴凑到她的脸庞,轻轻的摩挲了几下,用很暧昧的语气笑吟吟地道:“艾琳,我怎样你了吗?” “你……无赖。”艾琳弱弱地道。 “既然你说我无赖,那么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无赖给你看了。”叶重大手环住艾琳纤细的腰肢,然后拖着她离开了马背,轻轻的躺在草地上,当然,是叶重躺在草地上挡着伤害,艾琳在上面如受惊的小鹿。 叶重深深地亲了这个洋妞的一口,身体如胶似漆地拥抱起来,两个人双手合十,几乎心心相印一般。叶重是嗅着艾琳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体香,似乎很享受这种接吻感觉,手里还不老实地动作起来。而艾琳则是发出了如同蚊蝇般细小的声音,几乎微不可察,好在叶重贴近此时的她的娇躯,会心的一笑。 “叶……你好坏……”艾琳若有若无地娇嗔道。 “别,别在这儿……”艾琳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但是她的性子还没开放到那种程度,浅尝辄止,显然也不符合叶重的个性,但是他会尊重她的选择。 叶重也知道她的难为情,于是,叶大帅不假思索地横抱着艾琳,把身娇rou贵的艾琳小姐抱在怀里,慢慢的走进附近的一间厢房。 通常,钟情男女初次相见,除了对对方良好的学识风度、优美的身体仪表、得体的进退谈吐等外显人格特征表示悦纳、接受、欣赏外,异*往在审美标准上的“sheng理效应”也是激发情感的重要因素。 可以认为,陷入一见钟情的双方,一般都伴有一定的亲近、愉悦、爱慕等情感的或生理的体验与感受,这正是异性相吸的“自然”基础,特别是对那些“条件”相当的男女更是如此。我们知道,初次见面就有好感或志趣相投的情形,在同性间也会产生,但这种感受是有别于彼此爱悦的异性在初次见面就有的那种体验。 若“一见钟情”是异性间首次相见便彼此爱慕的话,那么“一见如故”则可以说是同性间初次相识就情投意合。 不过,这种情投意合既可能是志同道合、相见恨晚,也可能是jian邪相爱、臭味相投。一见钟情与一见如故这两种心理现象虽然在心理过程上极其相似,但在情感内容与机理上却有很大的不同。 云收雨歇。 叶重气喘吁吁地道:“艾琳,你真疯狂,你真的是第一次吗?” “女孩子的落红还有假的么?”艾琳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好好的亲吻了他luo露的胸膛,嗫嚅着嘴唇道,“噢,亲爱的你真棒。没想到做这种事情真的很开心呢!” “艾琳,你要做我的qing妇吗?”叶重也是喜欢这种滋味,轻轻的道。 “噢,我不知道亲爱的。但是我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你了,叶,我并不是一个轻浮的女孩儿,你相信我……像我这样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在英国,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上过chuang了,可是我没有,并不是我清高,而是我没有找到那个生命中值得我托付终生的男人,所以我并不想草草地交出自己的chu子之身。”艾琳深情地道。 “你看上我了,我也很高兴艾琳……”叶重也是颇为感动。 “你的魅力真的很大呢叶,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跟你厮守终生,哪怕是作为情妇……因为我父亲不允许,他是一个严厉的父亲,他是绝不会让奥斯本家族蒙羞的。”艾琳叹了口气道。 “艾琳,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就足够了。” 乃蒙郎君一见钟情,故贱妾有感于心。 在国人的情感谱系里,只有“一见钟情”的情怀需倒着回顾。 一见钟情,念着这平仄平平的音节,宛如那些起起落落的历史章节,中华上下五千载,无非爱恨情仇,其实不仅咱们中华是这样,哪家的历史又能离得了情呢?却也因为汉语的局限,使得许多问题居然成了千古未解之谜,比如相爱的人追问到“你为何喜欢我”这一根源时,往往语焉不详。 即便是拥有千年的情感书写史,国人还是对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一直显得力不从心。到了清代,终于有一人打破沉默,破译了缠绕在无数人心头的爱情魔咒,即是那简单的四个字:一见钟情。 在你最美丽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正确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甚至还跳出了爱情范畴,比如在职场上,都强调第一眼就要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你会发现,但凡看到的简历,照片上男人无一不是衣冠楚楚,女人无一不是娇妍可人,许多服装店还专门推出了面试装,给那些即将要去面试的人选购。 西人波兹曼洋洋大作《娱乐致死》的核心论调就是容貌重要,形象更重要。今天政客花在镜子前的工夫比看演讲稿的时间多多了,还有人说换成今天,外貌不佳的林肯肯定当不上总统,坐在轮椅上的罗斯福总统位子也坐不了那么久,他的意见是每天都整装待发,时刻准备着遇到心仪的人或事。 墨浪子在《西湖佳话·西泠韵迹》中借苏小小之口对阮郁说道:乃蒙郎君一见钟情,故贱妾有感于心。你倾心,我亦倾心;你爱,我亦爱。油壁车、青骢马,不期而遇,惊鸿一瞥,然后一见钟情。 这几乎是一个基调,一个可以随时复制的模板,调换下时间、地点、人物、道具……颠倒下主谓宾、语气、词汇……把感叹的男人由墨浪子换成曹植、李白、秦观、李商隐、纳兰性德……名字变了,只有情感未变,叹息未变,堆砌出的词藻,却足以令人仰止。 宛如那个叫许仙的少年对白素贞一见钟情,宛如那个叫刘骜的人,喜欢上了飞燕,宛如苏东坡热眼看王朝云,宛如刘彻看到李妍……之后呢?要是没有后来,那该多好。墨浪子同时代的纳兰性德表达了一样的意思: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