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4章 倒戈
与此同时,在距离摩天岭不到一日路程的地方,自强军连同广州的新军在此刚刚驻扎下来,急行军好几日,总是要停下来养精蓄锐的。没想到他们一路过来,竟然沿途抓到了许多湘军的溃兵。 抓到一问,这才知道摩天岭战役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大汉军大获全胜,将湘军主力困于高地上,死死围住,昼夜进攻,而湘军却是损失惨重,一大半的兵马沦丧,逃兵溃兵无数,现在赶到摩天岭可能大汉军已经攻下那个高地,刘坤一被擒或者逃跑自杀都不是不可能的。 张之洞闻讯冷静下来,现在这种形势,贸然进兵,极有可能被大汉军包了饺子。能在几天的时间里击败湘军,把以剽悍著称的湘军打得溃不成军,大汉军的战力有多强就不言而喻了,张之洞断定,在摩天岭一线的大汉军至少有三万,而且还有不少的大汉军正在不断赶过来,就算刘坤一的湘军没有全军覆没也好不到哪里,自己的自强军现在上去也只是给大汉军吃掉的份。 张之洞沉默了很久,忽而道:“凤昌,冯刘(冯子材刘永福)那边有消息了吗?” “据昨日来的战报,战报上说越南的法军在镇南关一线部署了重兵,整整六千全副武装的法军,冯刘二人的部队已经无暇顾及广西这边的战事,唯恐法军趁乱而入,强占我大清的国土。”赵凤昌苦笑道。 闻言,张之洞叹道:“连法军都在帮叶重的忙啊。如此情势,大汉军必然倾巢出动,驻扎钦县的兵马一定不多,若是冯刘二人的部队可以东进攻占了钦县,我们未必不能战胜大汉军啊。” 赵凤昌沉吟道:“大人,难道我们当真没办法战胜大汉军了吗?” “回天无力,回天无力了。”张之洞混浊的眼睛望着羊皮地图,好似苍老了十多岁,说道,“没想到短毛已经有如此恐怖的军事实力了!数日内击败了一向以剽悍著称的湘军,迫使其丢盔卸甲,损失过半,这样强的军队,不是我们自强军加上一个为数不多的广州新军可以击败的,没被歼灭就好了,更何况据斥候打探到的消息,有一股万余人的大汉军正在朝着摩天岭一线赶来,敌人数倍于我,无论是兵力上还是地形上或者是士气高,我们都不能和现在的大汉军相提并论。短毛,大势已成,西南危矣!大清危矣!” 赵凤昌试探着道:“大人,不如我们下一道军令,让冯刘二人放弃镇南关东进,攻占钦县吧。反正广西现在已经沦为短毛的地盘,就算被法国人一时侵占,咱们还是可以通过交涉要回来的。” 闻言,张之洞气道:“凤昌,你糊涂啊!你怎么能想出这种昏招呢?冯刘二人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刘永福不必多说了,本身就是黑旗军,对*而言是属于反贼的行列的,冯子材镇守镇南关多年,跟法军多有交恶,他们对于朝廷谈不上多忠心,又是广西本地人,在这个乡土情节严重的时代,你怎么可能要求这两个倔得跟头驴一样的武夫放侵略者进来,在自己的家乡上烧杀抢掠? 这是死了都要被戳脊梁骨的!老夫一下这道命令,我敢保证,冯刘立马投了大汉军,这无异于自掘坟墓啊!而且法国人狼子野心,这些年来一直窥视我大清的国土,中法战争没过多少年呢就这么不长记性,法国人一旦侵吞了广西各地,他们会老老实实的吐出来?笑话,只怕朝廷又要打了败仗,去把那些地方割让了出去,那样才是最坏的结果。” 张之洞幽幽地叹道:“毕竟,同为中国人……当今太后是宁予友邦,不给家奴的!大汉军再不济也是炎黄子孙,大家流着同样的血,真要把广西让给那些番鬼佬,不但子孙后代遭人唾骂,老夫我就是下了地狱也不得安生的。” “大人,既然打又打不过,冯刘二人的部队又指挥不动,不如咱撤回湖北吧。保留现有的军力,上报朝廷,用更多的兵力去围剿大汉军!”赵凤昌道。 听到这话,张之洞却是苦笑着摇摇头道:“凤昌你想得倒美。现在大汉军的主力正在消灭湘军残部,赶过来的大汉军又追之莫及,首尾不能夹击,自强军自然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你可知道全身而退之后等待老夫的会是什么下场?当今太后什么脾性我是一清二楚,湘军全军覆没,朝野震怒,她定会兴师问罪,首当其冲的就是我这个湖广总督!” 赵凤昌点头道:“不错。太后警惕汉人臣子,尤其是大人这种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更是被以太后为首的满族权贵的忌惮,大人这一奏章上去,等到的不是朝廷的调兵令,而是被贬,或者直接一撸到底的圣谕了。” “呵呵,太后任人唯亲,尤其是满人权贵在朝堂那是高人一等的,她还当大清还是以前的大清?”张之洞不屑地笑道,“自太平天国起义以来,负责镇压的曾国藩、左宗棠及至李鸿章与我等人就是主力,他们满人又曾出过几个将领?无一不是酒囊饭袋,当年太平天国销声匿迹之后,各地团练强势,几欲有汉末军阀割据的形势,湘军势力最大,可惜曾国藩并没有称帝的念想,故保全了晚节,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大清朝呢!左公(左宗棠)伊犁一战,若非他这个封疆大吏与沙俄抬棺出战,保家卫国,保全了新疆,现在还不知道新疆是沙俄的还是大清的呢!” “大人……”赵凤昌有些语塞了。 “大清……已经日薄西山了。”张之洞幽幽地说道,“凤昌啊,为了子孙后代,为了这个国家,我们必须要早做打算了。” “大人,你是想?……” “大清已经无力回天了,我们不能给它陪葬!”张之洞幽幽地道,“你即刻写一封书信到镇南关,让冯刘二人的部队倒戈吧,咱自此归附大汉军吧,想必他们是早有此意的。” “是。”赵凤昌沉重地抱拳道。 “大清的中兴之臣老夫已经当了很久了,可惜,都是镜花水月,经不起折腾的……现在,不如就让我来做这个大汉军的开国元勋吧,至少能保住子孙的富贵,福泽后代不是?”张之洞有些疲惫地自嘲道。 赵凤昌闻言,肃然起敬道:“不管大人如何选择,凤昌不管是赴汤蹈火,一定会追随大人你的。” “你即刻草拟一篇檄文,照着大汉军宣传满清铁骑入关之后的种种劣迹,加上你所知道的,统统都写进去,越是显得冠冕堂皇越好!” “是。” “今晚设宴,召集各个部队的实权将领,牙帐外面埋伏三百刀斧手,有不从者当即格杀!”张之洞冷静地道。 当夜,张之洞莫名其妙的设宴,款待各部将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之洞就开始摊牌,生人勿近地口吻宣布自己要倒戈,自强军即日起改为大汉军的一部,有反对的站出来。 广州新军的主将还是瑞澄,是张之洞力保的,当他听到后者易帜的消息,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大事不妙,他一个两广总督尽管现在是戴罪立功,但是论起官职论起地位那是首当其冲的,果不其然,张之洞第一个就询问了他的意见。 敢谋反的人都是内心坚韧或者是丧心病狂的,张之洞显然属于后者,他知道躲避不了,但是天性谨慎的他还是强颜欢笑了一下,然后说到自己很支持,满清无道,大汉军当取而代之什么的。张之洞闻言,心里冷笑了几下,大帐之内,什么人什么心思他全明白,人心隔肚皮,但是他在自强军的威望很高,手底下的将领也大多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为心腹,这些人的忠诚当然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多半是一些朝廷安插进来的满人将领,或者是闪烁其辞的广州新军的军官。 张之洞当即大手一挥,不分青红皂白地只要是满人无论大头兵还是高级将领,统统关到营帐看押,第二天祭旗,至于一些造反意志不坚定的将领,则是被一撸到底,换上了他张之洞的心腹。 第二天,数百个满人官兵被砍了脑袋,在刚刚换上的红旗下,张之洞迎着无数自强军战士们的目光,把脑袋后面的辫子剪掉,然后义正言辞地控诉满清朝廷的罪行,各种罪行被他夸大其词或者是添油加醋地说出来,煽动人心,说的台下的诸多战士心生愤怒,群情激愤。 张之洞本来就在湖北深得人心,在自强军中的威望更是无与伦比的,他这一造反,还带头剪掉辫子,公然和朝廷决裂,对于满清朝廷而言无异于是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