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藏一笑
6月9日高考结束，到23号查分中间有十多天的无所事事时间。 高荇去省城看她爸妈和哥嫂了，这几天正是她嫂子的预产期。孙异留守，送别了高荇之后他得继续追查三三的下落。 据“万事通活字典间歇性遗忘症患者”孟婆婆说，三三看起来是个小猴子，其实岁数已经很大了。以前金台寺的住持陈和尚养了这么个猴子，他坐化以后，三三就不见了。 人生无常，物返其源，孙异按图索骥第一个探访的地方就是金台寺。 这地方他很熟悉，却一次都没有进寺逛过。以前学校组织踏青春游的时候，他总是在门口逡巡却不进去。 今天他总算是明白原因了，原来金台寺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就是发下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那位。 地藏王有个化身叫金乔觉，是新罗国的王子，唐朝的时候来中国，后来在九华山修行，九十九岁圆寂。金乔觉曾说：“世上儒家六经、道家三清法术之内，只有佛门第一义与我心相合。”想来也是对儒道释三家都有过深入研究的。 在中国地藏信仰还是很盛行的，原先印度佛教的四大菩萨是文殊普贤弥勒观音，传到中国以后就把弥勒给踢出去了，把地藏王菩萨补进来了，称为四大士。 容城虽不是个什么大城市，但历史悠久文化昌明。明朝重修儒道释三家丛林的时候，在佛教道场里特地选了地藏王菩萨作代表。 孙异进寺以后，左瞧瞧右看看，还是清晨时候，除了做早课的几个僧人，其他的游客很少。寺庙占地面积不小，四周建筑也是近些年新修缮过的，有大殿、藏经阁、钟鼓楼、僧房、客房等等。孙异站在藏经阁门口往里面瞅，看到一些黄布盖着的古旧书籍，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易筋经》之类，不过有一本书肯定是有的，而且铁定缺一册。 那本书叫《西游释厄传》。 书孙异随身带着，正犹疑着是不是找个僧人问问，就听到身后有人说了声：“书从哪里弄来的？” 孙异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但师道尊严，又不能装大，只得回头打了个招呼：“卢老师早。” 果然是卢老师，孙异两边看看，没有其他人。 “就您一个人？” “是啊，莹莹还没起床呢。 “这都八九点钟了，才考完就这么懈怠啊，感情以前的勤奋都是装的呢。” 卢老师笑笑：“累了三年了，休息休息也好。倒是你这猴子，怎么精神这么好？” 孙异赶紧纠正：“我不是猴子，是我养的猴子丢了。” 卢老师惊讶的问：“你养过猴子，这个是犯法的你知道吧？” 孙异想了下说：“呃，也不算是我的猴子，但我养过几天。对了，卢老师你这么早到这干嘛来了？” 卢老师看看他，说：“来看看我的老师。” “在这个庙里？” “是啊，以前是这里的住持。” “陈和尚？” 卢老师忽然笑了，说：“你知道的不少啊，看来孟婆婆她们还是拉你下水了。也难怪，狩字门确实是后继无人了。” 孙异悚然一惊，当时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这，这还是老师么？这也是下九门的人吧。我身边还有个正常人不？ 卢老师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笑说：“别怕，我可不是你们一伙的。我知道的并不多，或许比你还少。” “别，别，老师您太谦虚了。好家伙，媚字门的胡玉馨是您学生，狩字门的事您也门儿清，地藏庙的陈和尚还是您老师，也就是我师爷了……您这潜伏的够深啊……” “不许乱叫，陈和尚本名陈年……”卢老师纠正道。 “那个，卢老师，您能给我介绍下陈年往事不？” “看，绕来绕去还是绕回来说猴子的事了吧。” “好吧，这个情况是这样的。”孙异没奈何，孟婆婆是一说陈年就装失忆，现在他想知道这个师爷的事，只能向卢老师和盘托出抓猴子的事了。 果然，卢老师听完以后就说：“你这个叫三三的猴子，正是陈和尚养的。” “哎，不许乱叫，陈和尚本名陈年……”孙异纠正道。 “再这样我不说了……” 没奈何，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孙异郑重其事的和卢老师道歉，然后洗耳恭听。 “陈年老师如果活到现在，怕也是六十上下的人了。对了，孟丽娜是他出家前的女朋友。”卢老师看了眼一脸懵逼的孙异，又说：“孟丽娜就是你们福利院的院长孟婆婆。” “哦，原来孟婆婆叫这个名字。”孙异想了下说：“好像以前签名的时候她不是签孟丽娜。”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读书的时候是孟丽娜，他们俩还是一对师范学院毕业的神仙眷侣。” “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那时候上山下乡嘛，说了你也不懂。反正等我回来参加高考的时候，陈年老师已经是陈和尚，孟丽娜也成福利院的院长了。说完了。” “就这些？” “对啊，我说我知道的不多嘛。” 孙异满脸悲愤：“猴子，猴子呐？” “猴子就是陈和尚养的呀，我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反正那时候刚改革开放，大家都忙着搞活经济，谁也不会在乎多个少个灰猴子嘛。” “灰猴子？老师，我们抓的是个白猴子啊。” 卢老师想了想说：“当时确实是灰色的，灰褐色的。这也三十年过去了，毛变白不是很正常的？” 孙异无奈的说：“卢老师，你是色盲吗？或者你的生物是语文老师教的？” 卢老师大怒，狠狠抽了他一下，说：“我就是语文老师！” 孙异无语。这时庙里的和尚做完早课也回来了，四五个人，看起来岁数都不小了。领头的一个老者看到卢老师还打个招呼念声阿弥陀佛，看来这个“卢居士”和他们很熟。 孙异看和尚们各回各屋，也不提还书问猴的事了，他感觉卢老师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他，这可是个富矿，有不少金子可以挖呢。 转头一看，卢老师已经进了正殿，孙异赶紧也装模作样的进了庙门，朝里拜了几拜。大殿内供着一尊地藏王菩萨塑像，宝相-庄-严，让人望而生畏。菩萨右手持锡杖，左手持摩尼宝珠，正是幽冥教主气派。不知为何，孙异感觉在看这塑像的时候，地藏王菩萨突然朝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