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江山,与君共担十八
李治的声音突然响起,叫媚娘惊骇起身,愕然转头看着他,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慌张与不安: “治……治郎?” “我早就知道了。” 李治负着双手,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清明兄弟,留在原地不要动,又轻轻一眼,便退了玉如…… 自己这才平静地走到她身边来,伸手紧紧抱住她:“我早就知道了。从你进宫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了。” 她的身子,真的好冰,好冷。叫李治下意识地,搂紧,再搂紧。 “……为什么?” 媚娘偎在他怀中,呆呆怔怔地问: “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的?” “如果我告诉了你为什么,你会好受些么?”李治将唇依在她如贝的耳边,低声轻喃。 混着温暖的气息与再熟悉不过的香味,这般气息,从耳边,从他怀中,一点儿一点儿地传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原本因为血脉倒流,而冰冷的身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又温热起来。 她深吸口气,迟疑着,带着些不安,也带着些释然,缓缓地回抱住了他温暖的身子,好一会儿,才轻轻地问:“你既早已知道了,为何不肯告诉我?” “如果我告诉了你,我知道那二人对你所作所为……就会让你好受些么?”李治轻轻地问:“媚娘,你会好受些么?” 媚娘闭目,半晌不言,良久,突然将脸埋在他的怀中,让眼角浸出的泪水,一点儿一点儿,渗进他的衣肩。 “你不会好受的。” 李治平静地道:“无论如何,他们是你的亲哥哥,亲兄弟。你不会好受的。” 媚娘闭目,半晌无言。 “所以……” 李治再紧一紧自己的怀抱,将她整个揉在怀中,直恨不得融入骨血一般地抱着:“所以我知道,有些话儿,不必你说,我也该做的。” 媚娘不言,只是良久不言,依偎在他怀中,无声流泪。 …… 次日晨起。 大宝殿中凤榻之上。 李治看着怀中的媚娘一脸沉静地睡着,阳光笼在她脸上,像个孩子一般安静无声,心中一时柔软,俯下去,轻轻地吻了一吻她的额头,然后直起身,看着前方,轻声问着纱缦外,那个曼妙如竹的身影: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对罢?” “……主上……臣罪该万死。” 传进来的,是玉如平寂无波的声音。 “你的确是该死。可是她不舍得叫你死,所以朕也不会叫你死。”李治平静地看着前方,继续轻轻道:“但朕想知道一件事,这件事,你若是能好好儿地回了,这事,也未必便没有回转的机会。” “若能求得主上与娘娘宽恕,便是玉如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仿佛是萌生了一点儿新绿的嫩芽般,玉如的声音里,又透出了些希望。那双隔着纱缦,望向他与媚娘的眼睛,也再度亮了起来。 “当年散布流言的人,真的都清理干净了么?除了那对愚蠢的兄弟。”李治淡淡问。 玉如点头:“确是不曾有半个留下的。先帝曾再三嘱咐玉如,道此事非同小可,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之彻底绝迹,万不可日后留为祸害,毁了……” 她停了下来,李治却点头道: “是了。若是这般说来,倒像是父皇的行事。毕竟无论如何,他当时已然定准了,要将媚娘留与朕了。而他也知道,朕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媚娘成为朕的女人,朕唯一的妻子,大唐皇后。那么自然他也是知道,一旦媚娘真被这些流言沾了身子,以后的日子,也就永远难以洗清污名。而朕……自然也会跟着受尽其害。” 李治点一点头:“嗯,先前是朕多虑了,毕竟那是父皇,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给这些事一个机会,毁了朕的。看来真的,这世上除了你,再无二人知晓此事了。对罢?” 玉如一怔,轻道:“不……不是啊?主上莫非,不知?” 李治突然面色一凛:“……舅舅!” “是啊……元舅公,这样的事,自然是他也知道……不过主上倒是不必担忧。从一开始,元舅公就看出此事内有蹊跷。 毕竟娘娘的性子,元舅公是知道的。何况当年娘娘入宫,还是元舅公亲自所点。一应入宫验身之事,也是昭示天下的。 所以当年他才那般急切地接了那对母女入府。 玉如曾偶然听魏神通提过,说当年元舅公就说过,那对母女之所以能入长孙府,不过一来拿她们做个赌注,二来也是为了保证她们莫坏了这大事—— 虽然娘娘清清白白,以才人之身入选宫中之事,天下尽知。但毕竟这些年来,娘娘受尽污名。人心难测。 一朝若被人知晓当年武顺与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为了替自己死去的生母相里氏争宠邀名,而曾刻意污蔑娘娘与表兄,也就是娘娘小妹,郭氏夫人武仪旧年的未婚夫婿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