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魔女的商店
啊，醒了，醒了！ 我听见有声音这么说。 复数的声音。 从不同声源发出的声音用相同的节奏说着同样的台词。 眼睛还没有睁开，但我已经能够推断自己不是在医院。 医院这种地方的空气中应当弥散着特有的气味，而我闻到的却不是。 是一种熏香的味道。 我对香料没有研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品种。不过单凭感觉，就能这种淡雅与妖冶共存、清新与神秘并列的熏香绝非是一般人所能接触的道具。 “醒了就起来！起来啦！起来啦！再睡下去会变成猪哟！” 突然第三个声音大声的在耳边叫嚷。使我不得不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就看见疑似大号黑色馒头的物体在蹦来蹦去，圆滚滚的身体上连接着长长的像是耳朵的东西。 觉得这个不知道是生物还是玩偶的东西好眼熟的样子。 “啊，终于起来啦！”×3 黑馒头说话了，旁边的两个陌生的女孩子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拉门跑了出去。 “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坐起来伸手向黑馒头抓过去，黑馒头却跳的很高，躲开了我的手。 “很失礼啊！摩可那就是摩可那！才不是什么东西！” 黑馒头一边说着向后一跳，落入刚刚遇见的眼镜男的怀里。 眼镜男的男生制服换成白色的围裙与头巾，一副居家男人的样子。 “嗯，你醒啦。” “你好，这里是？” “姑且算是我打工的地方，”他盘腿坐下，“虽然没有工资，有时候还要自己垫钱给老板买酒……我叫四月一日君寻，叫我四月一日就好。” “我是阿良良木历，刚刚真是感谢了。” “突然就那么晕倒了，真是危险啊。阿良良木你有贫血吗？” “没有，我身体一直很健康。我也不知道之前出了什么问题。” 我打量着周围，我和四月一日在一个约有十来叠的房间里。旁边一张靠卧的床榻上丢着一件女性和服，看大小不是那两个女孩子的。大概是四月一日所说的老板的东西吧。 “四月一日～下酒菜还没好吗？” 随意地穿着华丽和服的女性从拉门边探出半个身来，虽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对四月一日手艺的期待，却总觉得带着莫测的意味。 “马上就好，侑子小姐。真是的，哪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喝酒啊。那个，阿良良木你现在状况没问题吧” “没事，四月一日你去忙吧。” “快点哟，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的老板催促道。 我以为像我家小号的meimei那种喜欢在家里穿浴衣的已经很少见了。没想到眼前叫做侑子的女人更加夸张，要是让外面的那些狠下心买一套姑且算是高档的和服就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的欧巴桑看见侑子如此随意的对待她们想都不敢想的名贵和服，高血压都是轻的。 “你是叫阿良良木，对吧。” 恐怖的眼神。 残酷的眼神。 妖艳的眼神。 硬质的眼神。 将人不当为人的眼神。 从里侧观察人的眼神。 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仿佛品价似的眼神。 将世界规定为相反模样的眼神。 否定世界存在样式的眼神。 黑发的女性如此的看着我，纠正了我从未称呼过的名字， “叫我侑子就可以了。你的名字呢？” “阿良良木历。侑子小姐，请问这里是？” “这里是一家店，能够实现愿望的商店。” 侑子小姐带着妖艳的笑容说，却依然是硬质的眼神。 “实现愿望的店吗？说实话，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愿望。就算是到这里来也是偶然的意外吧。” “世界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侑子小姐高深莫测的道，“但是，阿良良木历，你，又是如何找到这家店的呢。” “偶然遇见四月一日，然后他带我过来的啊。” “真是如此吗，你真的能够确定不知道这里的存在？” “什么意思，侑子小姐你怀疑我？” “不，只是你这里发生了一些变化。”侑子小姐指向我的头，“小全，小多。” “是。” 方才看见的两个女孩子将细长的烟斗递到侑子小姐手指间，用火石点燃。 真是复古的做法，却没有给人任何突兀的感觉。 “你忘记了一些，不过，你来到这里的起因总还记得吧。” “遇见四月一日，来到这小镇的原因是母亲带着meimei过来到某家空手道馆学习，而且有人说最近不要错过短途旅行。” “那人是谁？” 侑子小姐呼出的烟雾没有散开，在空中一片片盘绕起来，如同半透明的蝴蝶在飞舞。 “神原……不，卧烟远江。我想她是这个名字。” “卧烟，么？” 侑子小姐神色产生了些微变化，仿佛是在回忆什么。但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转而露出妖冶的笑容， “阿良良木君，你的运气还真是好呢，是遭遇了什么吧。” “嗯。” 我告诉了侑子小姐关于三年前，我与蝉的怪异所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的通了。那个卧烟没有告诉你她究竟做了什么？” “只是说会有后遗症，是我能够看见那些东西的诱因吗？” “这个先姑且不论，阿良良木君。你，能够试着叫出我的名字吗” “侑子？” “不是，是全名。虽然侑子只是一个假名，但也是我在店里用以连接与他人缘的名字。能够知道吗？” 侑子小姐的面孔被浓厚的烟雾笼了起来，小全和小多在一边一直保持的笑容似乎产生了莫名的异样。 呼—— 与烟雾混作一团火的气息自侑子小姐的口中喷到我面前。 我使劲的回忆，发现自己的记忆中存在着众多的阴影。 不是作为阿良良木历的记忆，而是来自更久远之前的什么人。 四月一日、玩偶一样自称摩可那的黑馒头、实现愿望的商店、喜爱饮酒的女子、高深莫测的魔女…… “壹原侑子……对吗，侑子小姐。” 我终于想起这个名字，记忆的缺失在出声的同时就消失了。刚刚为阴影所覆盖的区域，正是另一个世界的部分记录。 “恭喜你，答对了！” 侑子小姐的表情变化之快着实匪夷所思，方才的魅惑诡秘荡然无存。 “四月一日，快点拿酒过来！” “那个，侑子小姐？” “还有什么问题？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侑子小姐反问了一句，转过去兴高采烈的看着正在苦着脸叹气的四月一日端过来的烧酒与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