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梦开始的地方(一)
返乡的绿皮火车缓缓滑出车站,在漆黑的夜里发出沉重的低鸣。飞哥躺在窄得翻不过身的小床上,裹紧了被子,闭着眼睛,静听着车轮在铁轨上驶过发出哐哧哐哧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冷空气让北方学子措手不及,天气预报的气象图中“鸡头”上已经凝聚起了超级气旋,正蓄势待发。各大高校纷纷发布通知,为了学生能正常返乡而提前放假,临近的动车、高铁、飞机票被一扫而空。飞哥对此始料未及,等他拿出手机考虑车票的时候,只剩下了半夜两点的绿皮火车——甚至连软卧也已售罄。 于是,天寒地冻的夜里,飞哥拖着行李饥肠辘辘地漫步在去往火车站的小道上,白雪在他头上悠悠飘落,不一会儿就积攒起一层薄薄的绒毛。飞哥频繁地眨着眼睛,试图以此抖落掉睫毛上结成的冰花。飞哥拉箱子的手已经冻僵了——尽管他还戴着厚厚的手套。风从手套与袖口间细微的缝隙里灌进去,不断消耗着他本就的难以保存的热量。飞哥突然有一种走马川行雪海边的感觉,古时出征塞外的将军迎着暴风雪,看着黄沙莽莽的大漠握紧了手中的枪剑,单以气势就吓跑了来犯的“虏骑”,这是何等的威壮;而如今,同样的天气,自己还有厚重的大衣加身,却要被这天气打败,这是何等的羞耻;况且人家是一路上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挽歌头也不回地奔赴前线,自己是哼着小曲美滋滋地搭乘火车回家过年……同是祖国的卫士,怎能有如此大的差距飞哥想着,心头不禁又燃起了对抗严寒的火焰,他望了望前方耀眼的“火车站”几个大字,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好不容易进了站,飞哥连行李都来不及放下,便开始东张西望:放假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他甚至来不及和她联络一下回家方案就急匆匆地买了票,虽然如此,她倒也慢了一步,好巧不巧和飞哥买了同一班返乡的票,只是不在一节车厢罢了。眼看就要进站了,飞哥找了半天还是不见人,手机也在上半夜扛不住严寒关机了,他急得浑身发热,解了围巾拽在手里飞来甩去,他后悔没有提前去找她,而是出校后和兄弟们一起去了网吧。 火车到站了,飞哥在人潮拥挤中艰难地挤上了火车。他把行李塞上行李架,揣着闷气翻身上床,疲惫感顿时席卷而来。他闭着眼睛,裹紧被子,听着火车在原野上奔腾起来,思绪穿越回高中运动会时的日子。已经很累了,在这样一个大冷天拖着行李走了半夜,飞哥浑身酥软提不起一点劲儿。但听着雪花打在窗上沙沙作响、感受着车身有节奏地轻微摇摆,飞哥的思绪天马行空,迟迟不肯休息。飞哥躺了半天睡不着,只好眯起沉重的眼皮试着打开手机。 “手机将在三十秒后关机”,飞哥刚瞅见光亮,这一行大字就赫然跳了出来。飞哥很是无语,他盯着屏幕,看着它一点点暗淡下去。“她会不会为我着急呢?”飞哥想,他用手撑了一下,想要爬起来去给手机充电,但还是重重地任由身体把床摔得一震——他又想到硬卧没有插口,晚上也没有灯,去软卧车厢充电大抵是不太可能。
飞哥闭着眼睛折腾了一夜,期间或有短时间的睡眠又立马被一些细小的躁动弄醒,他的心还是放不下,他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么样,虽然她定然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但他始终挂念着,为自己的大意感到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