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上鸭嘴山

    夏天的夜晚来得很慢，太阳磨磨蹭蹭地在西边挂到了差不多七点钟才慢悠悠地沉下了海面。当天空上最后一丝晚霞都销匿殆尽之后，夜的黑就铺天盖地的出现了。

    不出艾草的意料之外，秦沐的电话又打不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提示让艾草总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她甚至怀疑王大志打通秦沐求救电话的概率是不是要比中六合彩还要小得多了。既然电话打不通，艾草估计秦沐可能会像往常那样一回到王家村就会呆在山上不出门。有了这种猜测，艾草就骑着单车开始往王家村方向过去了。

    既然母亲不愿意接受秦沐的帮忙，艾草也没有办法。交还银行卡是一件事情，艾草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跟师父好好地探讨一下不读书之后的生活问题。十五岁的艾草读了九年的书，她的读书生涯是从小学四年级开始的，远远甩开人家三年时间。可以说艾草这十五年来都是围绕着读书为中心而生活着，现在突然决定不读书了，艾草心里空落落的，根本就不知道何去何从。

    柔弱而倔强的母亲给艾草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硬生生地把艾草压得喘不过气来。

    还是问问师父吧！师父的脑袋就像哆啦A梦的布袋一样，总是能变出各种法宝。艾草期望这一次师父也能为她解答难题。

    带着这样一个美好的愿望，艾草在漆黑的夜里借着黯淡的路灯火急燎燎地赶到了王家村方向。经过王家村，沿着上山的小路继续往前面走就是师父居住的小院子了，艾草给自己鼓鼓劲，准备抹黑前行。谁都没法保证秦沐会在王家村呆上多长时间，艾草离开这里又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如果这一次错过，艾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自己行踪不定的师父。

    咬咬牙还是上山吧！山路黑是黑了点，不过好在现在的山上也没有什么猛兽。就算有那么一两只小动物，见到人也是绕道走的。动物之类的，艾草倒也没放在心上。相比猛兽，在艾草眼里，有些人渣反而更是充满了兽性。

    上山的小路很暗，坡度也不小又没有路灯，艾草想了想还是把那辆除了车铃不响其它都哐当响的单车放倒在王家村小学门外的草地里，摸了把手电筒就往山上走。

    王家村在澳南镇的东南部，依山傍海，有着蔚蓝的大海、多姿的云彩、洁白的沙滩，崎岖的岩石，还有村后面不算太高的丘陵山脉。王家村后面的山叫鸭嘴山，距离王家村大约四五公里左右的路程。鸭嘴山是因为形似鸭子嘴巴所以得名，山上有一座百年佛庙，是附近闻名的寺庙，香火很旺。按照当地县志所描述的，鸭嘴山属于岭南山脉的一个小小分支，常年绿树环绕雾霭层层。

    王家村面临的那片海域属于临海县这次塑造旅游大县的重点项目，当然，属于还在准备开发当中的项目。其实，拥有诗人梦寐以求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如诗如画般美景的奥南镇居民并没有很快改善生活质量，这一点可以从进村的道路上看出来。

    从澳南镇往各村庄的村村通公路正在规划建设中，至于从王家村往后山的道路只能是蜿蜒而上的土路，大概也就两米宽左右的土路。路边长满野草和不知名的矮树丛，越是往山上走，路边就越是荆棘丛生。仗着对周边环境的熟悉，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抓着一根树杈，艾草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虫鸣蛙叫的山路，朝着半山腰的寺庙方向进发了。

    秦沐不是和尚，自然也不会住在鸭嘴山上的寺庙里。作为一个常年在外奔波执行任务的男人，秦沐享受过超五星级酒店也住过大窝棚，曾经待过桥洞树下，也曾卧冰尝雪以天作被以地作床夜宿荒郊，再怎么艰苦的环境都不在话下。可是作为一个追求生活质量的男人，秦沐将工作和生活分得一清二楚，并且从未放弃享受高质量生活的权利。在某些方面来看，他甚至对生活细节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追求和享受。

    为了十来年前的一个承诺，秦沐来到王家村这个鸟不生蛋的山旮旯作为他的另一个落脚点。当初之所以没有选择澳南镇住下来是因为秦沐需要近距离接触保护当事人。到了后来，秦沐自己也喜欢上鸭嘴山的景色，干脆就在寺庙后面相隔不远的另一个山头找了一个地儿。那是一个破旧的药王庙，庙里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头打理着几间厢房。也不知道秦沐是用了什么办法从老头那边要走了最靠近山崖里面的三间平房，打通之后对房间稍作装修，也就成了他狡兔三窟的另一个家。

    破破烂烂的三间平房愣是被秦沐摆弄成两房一厅，外面一间是客厅，往里的一间是睡房，靠近山崖边的一间常年上锁，是秦沐放置部分器械的地方。为了不让自己狡兔三窟的地儿不那么显眼，秦沐还把隔壁守庙老头的房间也翻修一新，把老头感激得不得了。

    当然，这一切艾草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师父是她从海边捡回来的。如果当时不是看到正在海边畅游的秦沐突然扑腾着大喊救命的话，艾草也不会救起一个无所不能却在海里突然腿脚抽筋的师父。偶尔提起这件事情，艾草是满脸的居功自傲，而秦沐则是一脸的讪笑和宠溺。捡回师父的时候艾草才知道鸭嘴山上还有一座药王庙，而且还是看起来很不错的药王庙。

    夜幕下的山路很黑，见不到一丝光亮。借助手中幽暗的手电筒，伴随着一路的虫鸣，艾草好不容易才摸索到了半山腰。药王庙门口有一盏昏黄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下幽幽地晃动着，给寂静的山林增添了不少神秘感。对于守庙老头对生活的原始cao作方式很有不同看法的艾草对着那盏忽明忽灭的气死风灯差点就要竖起伟大的中指了。

    恶趣味，纯属恶趣味，都已经是电力发达的现代社会了，为什么就不能点盏节能灯之类的？又方便又明亮，不是很好吗？非得把整个庙弄得阴气沉沉的才能体现居住者的强大心脏吗？环视着黑乎乎的周围，以胆大心细著称的艾草童鞋竟然感觉到阴风阵阵，果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无声地起着鸡皮疙瘩，差点就要调头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