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到了民政局，向辉还没来，往之就陪着何颖颖在民政局门口等。 何颖颖穿着那件樱粉色的小礼服，有点晃眼。往之就对她说：“不然你先进去吧。”何颖颖摇摇头说：“没事，我想等他来。”往之看着何颖颖握着手机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忽然觉得很担心。 往之看着路续走进民政局的新人们，看到那些人脸上淡淡的喜悦，忽然又觉得自己是庸人自扰。 往之说：“颖颖，你们约了几点？” “九点。”何颖颖清楚的说。往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四十九分。 “还没到点呢，我们来早了。” 何颖颖笑了笑说：“不早，他若要来，早来了。” “嗯？”往之诧异，这话说得，似乎向辉并不会来似的。往之忙追问：“怎么了，你似乎觉得他不会来？” “没有，时间还没到呢？”何颖颖并不想说些什么。往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何颖颖与向辉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好。 九点。 向辉并没有出现。往之看着何颖颖，何颖颖很平静，化了淡妆的脸孔上看不出一丝的不对劲。可是，越是平静，越是显得不同寻常。 何颖颖只是淡淡的说：“我们回去吧。” 往之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她走。事实再明显不过了，向辉并不想娶何颖颖，临阵逃脱。这样，双方都不必负责任。往之想，这或许也很好。毕竟，一旦注册以后再发现彼此之间没有情感更糟糕。 一路上，何颖颖开着车，神情自然。往之却有些担忧，但又觉得无话可说。车驰得飞快，何颖颖把车窗打开，冷风横贯而来。 “颖颖，开慢点。”往之有点害怕。 何颖颖没有说话，车速并没有慢下来。 往之觉得安慰人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颖颖未必需要她的几句话，有些伤口只有真正溃烂了，才会知道痛，才能愈合。 “嘭——”车撞到了路旁的一棵大树上。 往之还没反应过来，头已经撞到前面的玻璃上。幸好，何颖颖刹车及时。 往之坐正以后慌忙去看何颖颖，何颖颖捂着头，一脸茫然。 “颖颖，你没事吗？”往之看到何颖颖额上的伤口，流着鲜红的血液，“你流血了。” 何颖颖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受伤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往之吓了一跳，忙抱住何颖颖：“颖颖，你别吓我，别吓我呀！” 何颖颖面部僵硬，目光茫然。往之怕急了，失恋的人的情绪总是不稳的。先前还有肖晔自杀的事情发生过，往之不敢掉心轻心，只能紧紧的抱住何颖颖，怕她出事。 何颖颖缓缓的说：“他真的不要我，他是真的不要我！” “不怕，就算他不要你，还有别人啊！”往之仍旧何颖颖埋头在她颈间哭泣，血腥味直冲往之的鼻子。 “颖颖，就算你再伤心，他也不会知道！” 往之想起了多年前，她也是这样，为了一个人要死要生。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终于还是过去了。伤，总有一天会结痂，会好的。时间会抚平一切。 “可是，我爱他！”何颖颖喃喃的说。 往之在心里叹了叹，爱，爱在不爱面前，算不得什么。 “颖颖，当初你和我讲，不就一个男人吗。现在，我也要同你讲，不就一个男人吗，何必呢？” 良久静寂。 车窗外来回车辆。 “往之，我也清楚，可是，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原来，一个人可以说得很轻松，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又放不下了。” 往之紧紧的抱着她，想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她。 “颖颖。”往之用低沉的声音唤她，“很多年前，我爱的人离我而去，我千千里迢迢去寻他。可是，当我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他却和我说——‘我们分手吧’。” 往之的声音很低沉，夹着悲怆。 何颖颖微微一怔。这些事，都未曾听往之提过一句。 “那时，我也像你这样伤心。可是，我不也过来了吗？” 何颖颖抽泣着说：“可是，我是真的爱他啊，他却这样浪掷我对他的爱。” “可是，颖颖，感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没有谁欠谁的说法。付出与回报不一定相同。” “我知道，你所说的一切，我都知道，我都懂。可是，我却做不到，做不到！” “他说要分手，我答应；他说要结婚，我欣喜。我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往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颖颖，你会忘记他的。我知道的。”往之鼓励着何颖颖。 “可是……” 交警过来敲车窗，往之对着那个交警说：“能不能帮我们叫救护车？” 那个交警大约是新手，看了一眼何颖颖的样子，又看到了血，猜想是发生了车祸，慌忙报告了总部，然后叫了救护车来。还一味的安慰往之说：“没事，没事。” 到了医院，何颖颖的额上被缝了三针。往之倒只是擦破了一点皮，上了点红药水。那个交警过来作了笔录。不过一场小车祸，何颖颖被罚了一点钱而已。 何颖颖从诊室出来，往之忙上去扶她：“没事吧？” 何颖颖摇了摇头：“心痛。”往之无奈，只好说：“先回家吧。” 向辉整一天也没出现，也未打电话过来，看来是铁了心与何颖颖断绝关系。往之看着何颖颖要死不活的样子，惶然觉得那似是当年的自己。 感情的事情，当真是会磨人志气。 回了家，何颖颖倒头便睡。一睡解千愁。反正半死不活，睡着了，诸事不知，好过痛哭流涕。 傍晚，往之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一个惶神，只觉得世事多变。何颖颖那样的性子也会因一个男人而变得如此。向辉也未见得是个怎么优异的男子，却偏有何颖颖为他要生要死。 打了电话给江景晟，话未说，那头却说：“莫莫，我在忙，待会我打来吧。”心下烦闷，狠狠心，挂了电话。他说他打来，他打来时再说吧。也不知是因何颖颖还是怎么的，只怒气冲冲的想，这世上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的，薄情寡义。 第二天，何颖颖醒来，精神已经恢复。看到往之，也会笑了。当然，有些勉强的意味，但往之心中大喜。好歹有起色了。总好过一天到晚的林黛玉式痛哭。 往之做了何颖颖爱吃的蛋炒饭。 何颖颖连吃了三大碗，然后大赞说：“好吃，往之，你的水平提高了。”往之笑：“好吃多吃点。”其实，又何尝不知何颖颖是因心中难过，暴食呢。虽然暴食不好，可是，眼下之迹也只好如此了。 饭饱以后，往之就带着何颖颖到游乐场去玩。往之心里清楚，感情受伤就像感冒一样，总是会好的。 一日玩下来，何颖颖强颜欢笑，到底心里是难过的。往之不说白，只带她尽情的玩。一如当初，何颖颖也不挑破她的伤心。 傍晚在豪客来吃了沙朗牛排，回到何颖颖家，往之看着何颖颖，倒也不见得多悲伤了。心里叹了叹，却又不说什么，想着明日倒是可以回苏黎士了，心中总牵挂着江景晟。他的腿还伤着呢，进进出出的没个人陪，定是很麻烦的。这两日打他电话也总是说忙着。 夜里，往之和何颖颖说明天回一下苏黎士。何颖颖倒也赞同，连声说：“你还是回去吧，不用陪我的。” 往之笑了笑说：“你……” “你还不放心我吗，我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难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往之点了点头。当晚就电话预定了机票。 第二天往之上飞机的时候还是有点担心何颖颖。何颖颖却轻飘飘的说：“没事，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肖晔，你放心吧……” 往之担忧的望了何颖颖一眼，何颖颖却朝她笑了笑。往之撇了撇嘴，却没说什么。 机场里很多人都风尘仆仆的来去。 “请xxx次航班飞往苏黎士的乘客……” 往之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说：“我真要走了，要有事，打电话给我。” “放心，我没事。”何颖颖还是笑了笑。 往之最终还是拖着行李进了检口，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何颖颖，何颖颖还是朝她笑。往之心里一阵难过，一阵欣慰。 上了飞机，一个人坐着。看到窗外大朵大朵的云，想起上一次与江景晟一起的时候。也不知江景晟怎样了。又是怨他，又是担心他。人总是容易走极端。 民航上有杂志，印着各地风景胜地的图片，往之略略的翻了翻，有普罗旺斯，巴黎，巴塞罗那、阿姆斯特丹等等。欧洲的风光里总是有些特别的韵味。往之想，若是以后同江景晟结婚以后倒是可以考虑去欧洲的某地度蜜月。 想着想着，却又不免嘲笑自己。他未必真是喜欢她，可是，那又怎样呢？她喜欢了他那么久，能和他在一起，是她一生的心愿。她有些嘲笑自己了，和何颖颖一样，何颖颖也这是样，明明知道向辉不喜欢她。 到了苏黎世已经是傍晚了，天气阴沉沉的，刮起风来，往之冷得直啰嗦。也不知这天气是怎么了，时热时冷的，像是生了病。 往之打算打的去江景晟的公寓，可是，想想还是先去医院看看江母吧。 坐在出租车上，看到外面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昏黄的色泽，倒映在四周的红砖小洋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