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锦娘

    话音刚落，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缓缓从楼下走了起来，庞然的身躯让大伙只觉得头顶一暗，楼梯口立马被堵得严严实实的，身上的肥rou随着下楼的步伐一颤一颤的，仿佛挂在了身上一般，压得楼板吱呀作响，肥厚的嘴唇旁有一颗偌大的黑痣，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双小眼麻溜的打量着楼下的众人，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女人。

    “哦，原来南楼掌柜锦娘也在这里啊，倒是我贺某有些多管闲事了。”见此间主人下楼，也了解这锦娘的为人，贺三爷也得稍稍收势。

    “我望月楼打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只要进了门都是我们望月楼尊贵的客人，我们定当竭诚做好这买卖，让大家吃得好，吃得满意，这样才能做好生意，才能有回头客，才能攒下好名声，才能挣点辛苦钱，虽然我望月楼生意尚可，但每日的支出也不是小数，这算来算去其实也没什么盈余，倘若多几个像这位老人家这般吃霸王餐，还几次三番的来，那我望月楼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关门还赔得少些，贺三爷你说是不是啊？”锦娘尖声尖气的说道。

    “贺某也是个生意人，自然知道经营的不容易，不过这老人家身子骨脆，经不起这般殴打，倘若打成重伤甚至丧了命，不仅锦娘你收不到钱，更得败坏这望月楼的声誉，那就是大大不好了，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贺三爷笑着回应道，倒不想为这事而惹毛她。

    “这个就不劳烦贺三爷费心了，小女子自有分寸，不敢也不会拿这位老人家怎么样，但也要给他点教训，不然大家都以为我望月楼那么好蹭饭，我这生意也就不用做了。”看来锦娘是铁定要杀一儆百了。

    “这老人家也被你的手下狠揍了一顿，这事就这样算了吧。”见锦娘这般不给自己面子，贺三爷脸色也有些难看了，仍然从旁说和着。

    “这贺三爷就有所不知了，我的这帮手下最近迷上去得意楼厮混，回来弄得四肢乏力，拳脚都没什么力道了，你看这老人家不还好好的么，连滴血都没见到，那躲开的身形可麻溜了，哪像受了什么伤啊。”这锦娘眼光锐利，虽亲眼看到打手们不留情的狠揍了老头一顿，但看老头这躲开的架势，便知他没怎么伤，丝毫不顾老头的哀嚎。

    贺三爷从楼下而来，自然没有注意那么多，只见几个壮汉在围殴老人，又见老人如此哀嚎，潜意识的以为老人已然伤势不轻，却没有想到锦娘在楼上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这望月楼能做这么大，当家的还是有不小能耐的啊！”明轩不由得暗暗佩服，虽然看得出锦娘不是有武艺在身的人，但是眼光还是很犀利的。

    “哎哟，我老人骨头都要被打散架了，再挨几拳只怕得一命呜呼了，我能不死命躲远点吗？真是没天理啊！你这肥婆娘心太狠了！哎哟……”老人一边哀嚎着，一边为自己申述。

    “老不死的，你刚才叫我什么！”胖子一般忌讳人家说他胖，尤其是女胖子，有钱有势的女胖子更甚，锦娘无疑是后者，而且她不仅是有钱有势的女胖子，心眼还特别小，所以这话一出，连贺三爷都不敢说什么了。

    “完了，这老人家看来是在劫难逃了。”明轩也不由得心底为老人默哀。

    “打！给我往死里打！”锦娘显然动了真怒，老人这一下碰到她的逆鳞了。

    掌柜的发话了，打手们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特别是被她这么一顿奚落，说什么也得拿出点表现来，是以纷纷向老人冲了过去，气势迫人。

    老人自然不是傻瓜，见来者不善，哪有不跑之理，也不哀嚎了，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拼命向前跑去，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便开始了。

    打手们虽然人多，但是二楼的客人也比较满，根本行动不开，又何况到处有屏风阻挡，再加上老人十分滑溜，在人群中东躲**，顿时二楼乱作一团，桌凳翻飞，杯盘碎裂，屏风也东倒西歪，直接造成的损失恐怕都不止一百两了，而且还奈何不了老人，反把打手们逗得团团转，要不是锦娘站在了上下楼梯口，将其堵得严严实实，出入不得，估计老人早就逃离了。

    见此情景，锦娘更是气得是面色铁青，再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大声呵斥打手们围追堵截，贺三爷知自己看走了眼，不过也恼锦娘不给他面子，不说话也不帮忙，微笑着坐在了一旁看笑话，不管这个事情结局如何，望月楼这个脸是丢大了。

    就在闹剧变得不可收拾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影略过，伸手变爪，速度极快的向老人抓去，老人身形一滞，堪堪避开了这一抓，不过立马被追上来的打手们给围住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看清楚这个白影的模样，原来是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约莫三十岁左右，长得一表人才，神色间与锦娘有些相似，不过身材可是千差万别，常来望月楼的食客很快就认出他就是北楼的掌柜，锦娘的胞弟黎玉堂。

    “二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南楼怎么闹成这样？”黎玉堂看了看这凌乱的场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还不是因为这个老家伙！吃霸王餐不说，还羞辱于我！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锦娘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自顾身份，也忌惮老人的身手，不然早就冲上去了。

    “老人家，你有何话说。”相比于锦娘，黎玉堂显然和气得多，不过他也看出了老人身手不凡，不愿轻易得罪。

    “我不过就是吃饭忘带钱了而已，哪想你们这望月楼如此不讲理，不由分说就动手打扰分，你这肥jiejie还要把我打死，我也是为了保命才弄成这样的，要怪也只能怪这个肥婆！”老人义正言辞的辩驳着，还不忘再次出言相讽，看来是跟锦娘彻底杠上了。

    果然，此话一出，锦娘立马哇哇大叫起来，恨不得立马撕烂他的嘴。

    “既然是忘带钱了，难道几次三番都忘带钱了么？老人家，今天你得给个说法，不然这望月楼的门好进就不好出了。”旁边的打手附耳将情形简要的说给了黎玉堂听，又见老人肆无忌惮的相讽于家姐，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哎呀，我年纪都这么大了，自然就有些记不住事了，出门忘带钱这是经常的事，不过也就巧了，刚好这几次没带钱都是在望月楼吃饭，唉，真是老糊涂咯。”老人干脆倚老卖老起来，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给自己灌口酒，折腾了这么久，坛中一滴酒都没撒，可见老人还是有真本事的。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望月楼打开门做生意，你卖我买两厢情愿，你既然在我们这里喝了酒吃了rou，那就得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既然你说你忘带钱了，这我也姑且相信，那就麻烦老人家在此稍坐，顺带告知家中住址，我命人上门取钱便是。”黎玉堂强压着性子说道。

    “说了人老就糊涂了嘛，我哪里记得住家中地址啊。”老头索性是一赖到底。

    “那就麻烦老人家带路，我亲自陪你走一趟！”黎玉堂脸都在抽搐了，强压着怒火说道。

    “那就要看时候了，人老了脑子就不好使了，这清醒的时候还好，现在喝了酒也记不住了，等我酒醒了再说哈。”老头作势欲倒，仿佛真的已经喝醉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真是活腻了！”老头如此无赖，黎玉堂彻底被激怒，再也不顾那么多了，飞起一脚直接向老人心窝踹去！

    老人又不是真糊涂，自然不会没有一点防备，侧身一让躲过了这一脚，两人交战到了一起，这种级别的打斗自然不是打手们能掺合的，赶紧让开地方，只是将两人围住，防止老人逃脱。

    黎玉堂没用兵器，变手为爪，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气势逼人，寻常人只怕在这一爪之下都难以承受，让人不禁担心这个可怜的老人家，不过老人还是那么出人意料，虽然让人感觉处于下风，但总能避开黎玉堂的杀招，有惊无险。

    “这老人家也太能演了，刚开始就演了一出被戳穿，现在又在演，看上去被压制住了，实则步伐丝毫不乱，根本是应付自如，黎玉堂应该不是他的对手。”明轩在一旁暗暗观察着。

    没过多久，场上恶斗的黎玉堂也渐渐发现了端倪，他原以为自己占据了上风，可以速战速决，可没想到这么一直僵持着，到最后也就明白其实老人一直在耍他，虽心中愤慨，但却无能为力了，已然骑虎难下。

    就在恶斗渐渐进入窘境时，一根筷子以大家rou眼不见的速度不合时宜的飞入了战斗圈，击中了老人的脚踝，老人脚上一痛，身形缓了下来，黎玉堂趁机制住了他。

    见此情形，明轩微微一笑，不顾周边顿起的喧嚣，起身下楼结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