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赶回山里去报信
宗贵才、高长福和张宝发三位老汉虽说逃此一劫，但心里却不高兴。他们仨人走在人群的最后边，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这事对张宝发而言，不单单是郁闷，而且是懊悔，他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幸，最终都强加在自己身上。他说：“都怪我呀，都怪我，要不是那次我答应党代表来给我过生日，这次他根本不会来，我儿子也不会回来，他俩就不会让小鼻子抓去……咳，都怪我呀，都怪我！不如我替他俩……这些年来，我也没过上一个像样的生日，可偏偏这回……咳，我是个老不死的丧门星啊……” 高长福不愿意听这些话，说：“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咱们现在是火烧眉毛顾眼前。得想个法子通知游击大队一声，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对，得赶紧通知游击大队。”宗贵才一下子想起了大儿子宗福生，忙说：“我得赶紧赶回去，告诉我大儿子，让他赶快回去给游击大队报信。” 宗贵才没有跟那二位老汉打招呼，连跑带颠回到家里。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不见一个人影，觉得奇怪。人呢，都到哪里去啦？他用右手往自己的脑门上一拍，自言自语道：“人都在耳房那个地窖里了，怎么能去屋里找呢？人真是越老越糊涂，越老越不中用啊。”他急步走进耳房地窖口旁边，把上边盖的那些柴禾什么的搬走，打开窖门，往下边小声喊道：“出来吧，小鼻子他们土豆搬家滚球啦……” 不多时，丁小峰、金荣、张迎花、高荣丽，还有宗贵才的家人陆续从地窖里出来了。丁小峰说：“张大爷，小鼻子没把乡亲们怎么样吧？” “小鼻子这次不是冲着乡亲们来的，他们没抢东西，也没抢大姑娘小媳妇，很明显是冲着游击大队的领导人来的，看来党代表当初估计的一点不错。”宗贵才说。 宗福生焦急地问：“党代表他怎么样啦？” “这还用问，让小鼻子给抓走了呗。”宗贵才心里有些不高兴地说。 “听说党代表是神枪手，干脆给小鼻子一枪，把他们干掉算了，何必还让小鼻子他们给抓走呢？”金荣插话道。 “你这孩子太幼稚了，你想想，小鼻子来了那么多人，他一个人能干掉那么多人吗？再说了，当时你是没看到那个场面，山坡上架着三挺机枪，如果党代表要是开了枪，那么多小鼻子会在旁边袖手旁观吗？如果那样，那乡亲们可就惨了，肯定会血流成河呦！” 张迎春忙问一句说：“爸，士礼他怎么样啦？” 张迎花也焦急地问：“宗大爷，士礼他人呢？” “也被小鼻子抓走了。”宗贵才回答道。“这事我觉得肯定有人给告密了，不然，小鼻子怎么会知道党代表和张士礼回到我们三家子了呢？” “宗大爷，你知不知道是谁告的密？”金荣问道。 “这事还用说，在咱们三家子这疙瘩，除了瘦猴子高福田，还会有第二个人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吗？”宗贵才用反问的口吻回答道。 金荣紧紧地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这条老狗，我是不会饶过他的，迟早我要跟他算清这笔账。” 这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问这问那，宗贵才竟然忘了自己匆匆赶回来的目的。他看一眼大儿子才想起来，于是忙说：“福生，你赶紧赶回游击大队，把咱们三家子这里发生的事告诉大队长，看他有没有办法将党代表和张士礼救出来。这事十万火急，宜早不宜迟，越快越好，千万不能给耽误事啦!” 宗福生马不停蹄地跑回游击大队，见到大队长李春海的面，就把三家子发生的一切简明扼要地汇报一遍。李春海听到党代表和政委被小鼻子抓去这个不幸的消息，眼前一阵发黑，差一点昏厥过去。他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想这事是谁告的密，自然要联想到高家少爷高世彬身上，觉得他到游击大队里不久就出现这种事情，可能是他叔叔派他到游击大队里卧底来的，不然，小鼻子不会知道党代表和政委的行踪。可转念一想又否定了，因为高家少爷这些天来一直给队员们上课，闲着的时候，在宿舍里跟通讯员小李在一起，根本没离开过游击大队。他脑海里的第二反应就是采取什么办法能将他俩从小鼻子的手中救出来，他心里明白，小鼻子给他俩抓去，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处决他俩，他要派人去城里打探，摸清关在什么地方，完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他俩从虎口里营救出来。他俩对游击大队来说太重要了，没有他俩自己孤立无援，没有他俩自己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游击队员们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摩拳擦掌，义愤填膺，纷纷来到指挥部的大院里，集体请愿，要到城里营救出党代表和政委，宁可自己抛头颅，洒热血，也心甘情愿。 看到这种场面，李春海流泪了。他何尝不想把他俩救回来呢？如果能插上翅膀的话，他会立刻飞到城里将他俩救出火海——这只能是一种幻想罢了。他站在指挥部前的台阶上，对大家说：“同志们，队员们，你们现在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我的心情比你们还沉痛，但冷静下来想想，我们游击大队发展到现在容易吗？是相当不容易的，党代表在这里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我们就这样盲目地去城里跟小鼻子拼命，那不等于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吗？毁了自个儿不要紧，不能毁了游击大队呀！我们要跟城里联系，派人去城里打探，等有了好时机，我亲自率领你们去营救……大家回去吧，等我的好消息……大家回去吧。 队员们低着头，极不情愿地回去了。 高发福对宗福生说：“乡亲们有被小鼻子抓走的吗？” “没有。”宗福生回答道。 “这就怪了，小鼻子以前到咱们三家子去，不是烧杀就是掠抢，谁家大闺女小媳妇长得漂亮，准不能剩在家里。这回小鼻子不是烧错了香就是吃错了药，为什么专门来抓我们游击大队的领导人呢？”高发福不解地说。 “这次小鼻子有备而来，肯定是高福田这个瘦猴子到城里给小鼻子通风报信的，不然，党代表和政委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宗福生说。 “这个挨千刀的，我要是看见了他，非用枪崩了他不可。”高发福咬牙切齿地说。他走到宿舍门口问：“宗大哥，我们家老六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呢？” “当时情况紧急，我着急向大队长报信，就没来得及找他。”宗福生回答道。 …… 宗福生就是有时间找高发家的话，高发家也未必就能跟他回游击大队。他想找个机会去城里一趟，到高福田那里领功请赏，去春香楼里再跟那个名叫梦里美的姑娘亲热亲热。他曾想撒谎说回游击大队，然后去城里，可怕万一宗福生返回三家子，找他找不到，那就会露出马脚来，因此，他没敢轻举妄动。他在自家的院子里转来转去，像个精神失常的病人似的——这是他自己故意装出来的，因为他爸爸高长福在家，不经过他的允许，他是不敢轻易走出高家大门的。 高长福老伴看着他那个样子心痛地说：“小六子，这大冷的天，你不进屋里呆着，老在院子里转悠什么？” “我如果不在外边走走，心里就不时地突突，浑身难受得受不了。”高发家特意往严重方面说，好引起母亲的理解和同情。 “小六子，你这孩子的胆子也忒小了，还敢不上一个耗子的胆子呢，小鼻子到咱们村子里一趟，也没把你怎么着，就把你吓出病来了，要是给你怎么着，那还不把你给吓死，你这孩子也太没用了。” “妈，不知为什么，一到夜里我就做噩梦，心里突突得就更厉害了，我想，我要是能离开这个环境或许能好一些。” “离开这个环境……” “妈，我想去舅舅家呆几天，也许就能好些。”高发家哀求母亲说：“妈，这事我不敢跟我爸说，还是你跟他说吧，不然，没有他开口，我不敢离开咱们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