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挨打的真相
我跟我妈如梦惊醒。赶快使尽全身的力气，把我爸搀扶起来。 我爸摇摇晃晃的被我们两个架起来，满脸都是血。他也完全没有了往日作父亲的威严，而是像一个小孩一样哭着鼻子。 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村委卫生所。 村委卫生所的那几个医生我也见过的。每年我们学校给学生打疫苗都是那几个人。 我们三个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往村委卫生所的方向走。 月光如水，同时还能到路两边草丛里面蛐蛐在叫。 我爸哭了一会儿，也不再哭了。我们三个人也比沉默。我自己也想了很多。 我最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爸不是准村长吗不是所有的人都开始巴结我们吗怎么突然间我爸就挨了打呢那个周顺友不是我爸的第一个属下吗怎么居然也过来打我爸。 太多的疑问了。我不知道，我作为一个不懂实事的小屁孩也不可能想明白其中的原委。 后来我长大一些，从我爸妈的嘴中，以及从其它长辈嘴里面的旁证，才让我在脑海里慢慢还原了那晚的真相。 原来那天晚上。有一白色的面包车停到了我们家门口。车上走下来四个年轻小伙子。 他们敲响我们家的门。 我爸出来了问:“你们找谁” 为首的胖子说:“这是陆国庆家吗” 我爸忙说:“是啊有什么事情吗” 那胖子说:“我们是镇派支所的人，你不是村委村长候选人吗有点事需要你配合一下。” 我爸特乐意为这种事情效劳，于是问:“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全力配合。” 那胖子说:“听说你们村，赌博的人很多啊!就附近就有一个小赌场，是不是” 我爸肯定知道我们村的那个赌场，再加上立功心切于是马上答道:“是的，这里附近是有一个赌场。” 胖子说:“这可不行，你们村的社会风气不行。必须要好好整顿整顿，这样吧，你不是你们村的村长候选人吗你带我们过去看看，对这些不务正业的人，也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我爸有点为难:“这.这赌场里面，净是村里人的地痞流氓，不好惹啊。” 那胖子当时就甩脸色给我爸:“什么意思这点小事你都不打算配合你还想不想当村长了” 我爸那时官迷心窍，哪能听得下这话，连忙说:“谁说不配合，我完全配合你们工作。你说怎么办咱怎么办” 那胖子才算有点满意说:“镇领导都发意见了，要严肃整顿各村里面赌博横行的行为。” 我爸附合道:“那是，那是。” 胖子说:“你呢帮我们去赌场探探点，让我们了解一下当地情况，也好向领导汇报。” 我爸说:“那是一定的，到时候，咱们教育教育他们，可不是动粗哟，这个.这个不太好。” 那胖子不满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加上身边的这几个兄弟，撂不倒你们村的地痞是咋我告诉你，老子一个人能打三个你信不” 我爸敢说镇上领导派的人的不好啊，连忙说:“那是那是。” 胖子说:“少******费话，快点带路。” 其实我爸说不让动粗的话是道理的。 村里的那个赌场里面确实有几个流氓，听说确实很能打。一般人都不敢招惹。赌场后台很硬，控制也很严密。要是派出所的人跟他们起冲突，对大家都不好。 我爸这个傻缺就跟他们上了面包车。白色面包车上还印了“派出所”三个大字。这样招摇过市地去村赌场去了 赌场的人何等精明。好多年的反侦查经验了，老远都看见派出所的面包车了。 屋顶上放哨的村民一个暗号，屋里面搓麻将，打扑克牌的混乱场景，瞬间就变成一群人喝醉、聊天、看电视的欣欣和谐之像了。 等我爸带着这一批人进去。见里面的人，喝着茶，嗑着瓜子，看着电视，一派正经良民的场面。但大家心里彼此都跟明镜似的。 场子里的老板骨头爷，看到我爸笑道:“哟，这不是陆国庆，陆村长嘛来我们这里干嘛啊想来喝茶啊” 我爸心里也清楚得很，于是说:“骨头爷，这大晚上的，来这里窜窜门。” 骨头爷笑道:“窜窜门行啊，但有些人把派出所的人请到这里窜门，可是让人不太爽啊” 我爸笑道:“这派出所的这几位，是我家亲戚，陪我来玩的。不碍事的。” 但派出所的那位胖子头目，却并不买我爸的帐。 他脸一横，冷笑道:“谁是你家亲戚啊有你这样当村长的吗我看你丫的水平连组长都当不好。” 骨头爷也笑道:“陆村长，我好像没有听说，你还有派出所的亲戚啊” 那胖子不耐厌道:“都少******给老子废话。老子今天跟你说个明白，老子知道你们这里是赌场，都少******跟老子装。 骨头爷笑道:“派出所的领导，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我们这里哪像是赌场啊谁告诉你们我样这里是赌场啊。” 胖子说:“别******装，自有人跟老子说。” 骨头爷对我爸冷笑道:“陆村长，你跟派出所领导们说说，这里是不是赌场” 我爸支支吾吾，还没有说出口。胖子哪把我爸的脸当回事。张嘴就骂道:“你妈的还骗我”然后指着我爸说:“就是他，跟我们说这里是赌场我们才来的。” 骨头爷当场就暴怒:“陆国庆，****你妈，你跟你谁说我这里是赌场。” 我爸不敢啃声。 骨头爷又说:“派出所来的领导，你别听那个杂种乱说，他是想当村长想疯了他。我们这里除了喝茶，看电视啥也没有，俺这里只是提供了一个让村民联系感情的好场所啊。” 胖子说:“行了，行了，别给老子叽叽歪歪，老子抓赌，抓几十年了，什么场子没有见过。” 然后对身边的手下，一挥手:“给子老子搜。” 他身上三个人开始掀桌子，开柜子。 桌子一掀，桌布下面全是麻将啊，扑克牌之类的东西。还抖出一堆现金。 骨头爷和赌场里的其它人是脸色极难看。愤怒到了极点。 那胖子说:“都******特能装，说不是赌场，这些东西是什么” 见大家都不做声，胖子又对我爸说:“陆村长，你看到这种场景也该说两句话，也显示也你将来领导全村的手腕吧。” 我爸最喜欢以村长的名义发话了，于是也不顾骨头极难看的脸色，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说:“骨头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老百姓，干什么不好要干赌博，人家政策不是宣传了吗赌博不好，不值得提倡.” 骨头爷冷冷回道:“放你娘那狗臭屁。” 胖子此时讥讽道:“陆村长你这样可不行啊，当村长要有当村长的气度，现在连普通百姓都不把你当回事，你还当个屁村长啊你怕个毛啊，有兄弟我几个给你撑着呢。” 官迷心窍的我爸，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激将。 于是我爸拿出了严厉的口吻对骨头爷说:“我告诉你骨头爷，我尊敬你是长辈，但你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也不要把政策当成耳旁风。你要是再不听政策引导，到时候，有你苦头吃！” 胖子看我爸的语气变得这么狠，感到异常得意。 骨头爷则气得七窍生烟，不住地说：“行，你有种。” 胖子对手下的人说：“相机呢？把证据都拍下来。” 那几个手下马上取数相机，“咔咔”把当场的场景拍个遍。 那胖子满意地说：“这下好了，你这里开赌场可是证据确凿，今天老子心情好，也不找你们太多的麻烦，这样吧，参赌的一个罚百，赌场老板罚一千。交了钱，我们也好回去奉命。” 在场的人都默不做声。 那胖子又对我爸说：“陆村长，你们村的村民好像不太配合啊？你去帮我催催呗。” 于是我爸就过去，对骨头爷说：“骨头爷，有道是好汉不跟官斗，你看这一千块钱…” 骨头爷说：“老子掏！” 我爸又过去跟旁边的一个小胡子中年男子说：“这每人一百的事情，希望大家…” 小胡子却反唇相讥道：“陆国庆，你算什么东西？你还真把自己当村长，老子凭什么要交钱给你？” 胖子怒道：“哟！很牛B啊，陆村长，你看你们村的人好像都不服你啊，你丫也别跟娘们一样，细声细语的，当村长的要有村长的样子。” 于是我爸这傻缺就真的粗着声音说：“你妈的，别给脸不要脸，跟派出所的人作为，有你娃子好受的！” 我爸这一凶，再加上派出所的人在后面撑腰，在坐的人也一个个乖乖地把钱给掏了。 胖子非常满意地把钱收了。装进自己的腰包里面。然后对我爸说道：“干得不错，咱们走！” 于是转身离去。我爸赶忙跟在后面也钻了出去。 骨头爷他们一群人在后面恨我爸恨到了牙缝里面。 派出所的人也是坏到了极点。面包车开到了大路口的地方，就对我爸说：“陆村长，我们要回去了，今天就不奉陪了。”于是就在此地把我爸放下了车。 我爸刚一下车就看到骨头老贼他们带着一帮人赶了过来。 骨头老贼高喊一声：“逮住那小子，往死里揍！” 话声刚落，那一群人就蜂拥而至冲上来打我爸。 这就是那晚的事情真相。 可能有的细节是我听人讲的之后，自己头脑里面的主观还原，但大致的情节差不多就是这样。 从这件事情上讲，好像我爸挨打，只是一场被派出所的人惹祸后的一场意外事件。 但事情却远没有那么简单。 我后来听人们讲，我爸被打是被我们村当时真正的村长给摆了一道。真正的村长，本来没有打算退下村长一职的意思，他曾说自己不想干村长了，只是以退为进的招数，只是没有想到我爸真的就跃跃欲试要顶替的他的位置。他讨厌透了我爸。 村长其实是一个很有黑道势力的人物。他在搞我爸的时候，已经各各环节的人物都打好了招呼。 听说派出所的人就是那村长叫来的。就是故意给惹怒骨头爷那帮人。然后借刀杀人似的打我爸狂扁一顿。 我后来还听说周顺友就是村长派来的窝底。他其实是村长的一条狗。 我当时年纪小，其实根本不懂政治水有多深。 但我爸傻头傻脑也是不懂，所以才以希望开始，以悲剧收场。 那天晚上，我和我妈好不容易把我爸搀扶到村卫生所。 我妈上去敲了敲门，问：“还有人值班吗？” 里面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你们是谁啊？” 我妈在外面说：“看病的！” 那男子问：“看病的，也得有个名吧？” 我妈说：“我们是陆国庆家的。” 一听说是陆国庆家的。卫生所里面的男子突然冷冷地说：“我们已经睡了，明天再说！” 卫生所的门仍然没有开。 当时我三个在外面受着凉风吹袭，又看到村卫生所都不给自己开门，那种极度的悲凉确实让人难以承受。 我爸生气地说：“老子不看医生了，走，咱们回家。” 我妈说：“不行，你看你满脸都是血。” 我爸说：“血流干死了算了。” 这时我妈说：“唉，不如我们去邻村老中医那里看看吧。”又对我说：“小海，用力扶你爸，咱们去老中医那里。” 我其实已经累得快要散架了，但是我必须要振作精力，扶着我爸去离卫生所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