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云开雾散
辛若天冲小女孩儿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让她安心。 小女孩儿很具灵气，对辛若天的意思理解准确，无声的回以微笑。 辛若天心里非常受用，感到为了这笑容，自己舍了什么都是值得的。 娘没了。 爹寒了。 小女孩儿的笑容，是他这几年来见过的最温暖的容颜了。 甜甜的，暖暖的，红红的，把满山的冰雪都融化了。 安慰过小女孩儿，辛若天凝眉、忧心的向厨房方向望了一眼。里面传来锅碗勺子碰撞的声音。‘爹会允许留小女孩儿今天晚上在家里过夜吗？’ 眼下，他还不敢过去问。辛青阳现在应该余怒未消。自己的功课也还没有做完。 辛若天明智的收回心神，专心的继续做功课。 他想，要尽力把功课准备的好一点儿，预备待会儿辛青阳检查提问时自己能有好的表现。 爹对自己的功课满意了，兴许自己会有机会儿求情，求他同意收留小女孩儿。 功课做完了，辛若天低声向小女孩儿叮嘱着些什么。 “她是谁家的孩子？”厨房里，突然传来辛青阳深厚低沉的声音。 辛若天打了个寒战，急促的应声。“我……我不知道。她是……我从雪地里拣回来的。” 接着，又安静了。 灰暗中，厨房的风箱声音渐息。 饭大约是做好了。 辛若天拉着小女孩儿的手向厨房走来。“爹。” 辛青阳没有应声儿。 厨房门口儿的布帘儿一挑，辛青阳端着饭菜从里面出来。“吃饭吧。” 辛若天把小女孩儿抱到就近的一张椅子上，自己便挨着她坐下。 小女孩儿张着她的大眼睛看着辛青阳，丝毫没有惧色。辛青阳也似乎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 晚饭，共一个盆子，两只盘子。 盆子儿里装的是一大盆儿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这是久违的美食。辛若天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两只盘子里，一只里装的是挑好的精rou，另一只里的rou明显是前一盘儿挑剩下的，鸡皮、骨头，啥的都有。 那只装精rou的盘子，辛青阳径直放到了小女孩儿的面前。另一只盘子自然的放到了辛若天的面前。 辛若天看看小女孩儿面前的盘子，又看看自己面前的盘子。 这还是亲爹吗？现在就偏心了。 不仅做了好吃的，还挑好的先给外人。 虽然嘀咕，但辛若天的心里还是欢喜的。这说明辛青阳心里也是喜欢这个小女孩儿的。 辛若天拿起碗来刚要盛面。辛青阳先他一步盛了半碗面，又滴上香油，放到小女孩儿的面前。“吹凉再吃。” 小女孩儿乖巧顺从的点点头，伸出小手儿接了筷子，轻轻的挑起一缕面，嘟起小嘴儿先吹了吹，然后咬住往嘴里吸。 辛若天翻了白眼儿，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面，唏里哗啦的吃起来。 面，还真是香。 爹在面里，加的料很足呀。 汤，是rou汤。 看到辛若天和小女孩儿都开始吃面，辛青阳自己也吃起来。“你今天收了多少东西？” 这个时候，辛青阳照例查问辛若天今天的收成。 “……”辛若天的嘴里正好儿咬着一口面。 听到辛青阳问，辛若天一愣，没有来的及咽尽的面哽在了喉咙里，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咳。咳。”他急忙喝了几大口汤，帮助把面的余渣儿送下去。“今天……只查了一半儿的卡子。拣到一只兔子，在囊里。” 说完，辛若天一只手偷偷儿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那里刚刚躲过了一场暴风雨。难道现在又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唉——可怜的屁股呀。 只怕是又要遭殃了。 辛若天撇撇嘴，在心里对自己怜惜的同情了一番，大口的吃起面来。 受罪前，怎么也得好好儿补一补。 令他没想到的是，辛青阳并没有生气发怒，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儿，便没有追问下去。 辛若天小心翼翼的瞥了辛青阳一眼。他的脸上似乎也没有要惩罚自己的意思。 这可真是奇怪了？ 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辛若天有个习惯，不通便不再去想。他放弃追求真相，继续的专心吃他的面。 rou汤做的鸡蛋面真是太好吃了。 小女孩儿默默的夹起一块儿rou放在了辛若天的碗里，又夹起一块rou儿放在了辛青阳的碗里。 辛若天得意的一笑，不客气的夹起那块儿rou吃起来，心里很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辛青阳依然面无表情，只是眼珠儿不易察觉的转了一转。他也默默的把碗里的rou吃了。 吃完了饭，辛青阳便去厨房洗刷锅、碗。辛若天则领着小女孩儿去安置她今晚要睡的床铺。 床是没有地方了。辛若天和辛青阳两个大男人已经把那张大床占的满满当当的。小女孩儿只能睡到大椅子上。 幸好，进门处的那两张椅子足够大。小女孩平躺上去，两头还要空出两个头的距离，暂时睡着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要用什么来给她铺床呢？ 辛若天找了两床被子，心里仍然觉得不足。于是，他跑到厨房去问辛青阳。辛青阳没有抬头，翁声说道。“柜子里不是还有皮子吗？” “噢。”辛若天答应一声儿，转身出来到柜子那里去找皮子。 柜子里还真有两张好皮子。其中一张是虎皮。辛若天十分喜欢那个花纹。他已经央求了好几次了，想用它做个皮袍子。可是，辛青阳轻易舍不得用。 辛若天用手摸着皮子，渐渐的发愣。 “怎么了？还不铺床？”辛青阳出来找东西，看辛若天站着发呆不动，便走过来问他。 “噢……噢……我不知道用哪张好。”他说的话不假。 辛青阳毫不犹豫的答道。“这张虎皮不是大小正好儿吗？” “啊——”辛若天吃了一惊。 虎皮，他不相信自己听到是要用虎皮。爹竟然说要给小女孩儿用虎皮？ 他转头看时，辛青阳已经走到厨房门口儿。他高大的背影没有丝毫的迟疑。 辛若天的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爹这是怎么了？以前小铃铛来的时候，也没有看他对她这样好。 不是‘这样好’，应该说是‘这样好’的百分之一的好。 辛若天低下头看看小女孩儿。小女孩儿也正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唉——你呀，真是好福气。爹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儿子还心疼。”辛若天一边说，一边将那张虎皮抱出来。 小女孩甜甜的笑着，似乎听懂了辛若天的话。 辛若天整理了椅上原本铺着的旧兽皮，在上面铺上一床旧棉被，然后把虎皮铺在棉被上。铺好了，他用手在各处按一按，确认铺的足够平整、厚实。 “喜欢不？”辛若天问小女孩儿。 小女孩笑了，露出几颗雪白又好看的牙齿。 这样的笑容有谁不爱呢？ 辛若天暗自感叹，刚才吃饭时辛青阳的眼睛里竟不自觉的流露出久违的慈爱神情。 “你的命好，爹好像很喜欢你。要是小铃铛……”辛若天突然止住不说了。“算了，以后再告诉你。” “来，上去试试。”辛若天把小女孩儿抱上去。 ‘嗖’——冷不防一床棉被从身后飞过来，擦着头顶砸到辛若天和小女孩的头上。 “上面盖的就用这样。”辛青阳的声音响起。 “噢。”辛若天多少有些不高兴。 给被子，要么叫过去拿，要么送来，这样猝不及防的说扔就扔，万一砸坏了小女孩儿可怎么办？ 他心里埋怨，嘴上却不敢明说。 被子拿到旁边，小女孩的头露出来。辛若天心疼的抚摸着。“来，哥给你铺被子。” 被子展开，辛若天发现这是那床辛青阳一直珍爱的被子。上面的花儿全是他的娘一针一线绣成的。娘走后，这床被子被辛青阳收起来，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用。 今天这是怎么了？ 辛若天惊诧的回眸看了辛青阳一眼。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他隐隐觉得他似乎有些异样。可是，他又说不有哪里不对。 算了，不想了，反正不能问。 辛若天又放弃了。“爹，这床被子放了太长时间了。摸着有些潮。” “那就拿去烤一烤。”辛青阳冷冰冰的说道。 辛若天默默的抱着被子去烘烤。 “她叫什么名字？”辛青阳突然出现在辛若天的身后。他惊吓的打了一个机灵。 “我不知道。她好像不会说话。”辛若天心慌的难受。“也许……也许，她是个小哑巴。” “哑巴。”辛青阳轻声念道。声音里透出婉惜。 小女孩儿大概不情愿一个人呆着，跟了过来，依偎着辛若天。 “咦——地上凉。”辛若天急忙把她抱起来。 他发现小女孩儿没有穿鞋。他们说话时，小女孩仰着脸儿望着他们。她的眼睛会说话。此时，空空的，什么也没说。 辛青阳的目光和小女孩儿的略一触碰，立刻不忍的转过头去。 辛若天的注意力全在小女孩儿的身上，没有在意辛青阳感受。小女孩儿的目光始终直直的盯着辛青阳的后背，丝毫没有转移。 “来。坐着别动。”辛若天将小女孩儿放在她的床上，预备给她穿鞋。 这时候，辛青阳走了过来。递给小女孩一个汤婆子。 抱着暖暖的汤婆子，小女孩儿笑了，笑容如三月的暖阳，就是屋外的冰雪也要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