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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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陈墨极为认真的思索了一会，然后说道：“在八面城的时候，背地里人们都叫您大修行者，那么……还有您不知道的事情吗？”

    周兴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所谓大修行者只不过是俗世之人的称呼，虽然修行之道极难入门，然而修行之路上惊才绝艳之人却也有许多，像我这等人生暮年才踏入不惑之境的老头子，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修行者，只是一般地资质平庸之辈罢了。”

    “不惑之境？”陈墨口中念叨着，问道：“那是境界或者说是级别吗？”

    “在俗世之中的人对这些东西的了解的确不是很清楚，你能这般理解倒也不能算错。”周兴微微一笑，玩味地看着一脸好奇的陈墨，说道：“看你今日懒散颓然的样子，我以为你因为昨日被我一言戳中命门之后，便一蹶不振至如此，现在看来你果然是装出来的。”

    陈墨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尴尬，反倒是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老先生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吊我的胃口了。”

    “好吧。”周兴被陈墨的一句话逗得笑出声来，略一沉吟之后说道：“我现在虽然身为天枢院的长老，但却是出身于道门，所以你想知道一些关于修行的事情，我便从道门给你讲起。我昨日说的奇经八脉你可还记得？”

    陈墨点了点头，而后周兴又说道：“你既然记得奇经八脉，就应该记得我昨日还说了这奇经八脉之上有八处大xue与天地相通。”

    “这八处大xue分别为公孙、内关、临泣、外关、申脉、后溪、列缺、照海，体内的元气通过这八个大xue与天地间的元气互相契合，若想进入修行之路，按照常理至少需要六处大xue能与天地间元气相通。”

    “人存于天地间，与空中浮游水中浮萍其实无异，都是万物之一属，偶感天意所至，通过自身与天地间元气的契合去控制周围天地间元气之动向，行世人眼中玄妙之事，是为修行。”

    “将来如果有一天你能踏入修行之路，你才会明白其实修行之路的艰难险阻，远超世人之所想，而我们在这条路上有五级台阶，也就是你所说的境界或者是级别。”

    “能感知天地间与体内元气的流动或者存在，是为修行的起点，叫做感知。”

    “第二境是为破茧。其意也很明显，感知之人虽然能知晓元气流动，却不知如何利用之，仿佛置身于混沌之中，而混沌之外则为另一个世界，明悟其中奥妙之时，犹如蚕之破茧，便算是真正的踏入了修行之途，也成就了世俗之人口中的剑师或念师等。”

    “第三境为不惑。知晓天地间元气之玄妙，懂得与天地沟通之玄机，比破茧之境更明了天地间呼吸之韵律，更会控制周身元气之流动，知之不惑，是为不惑。”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其实我在修行这个世界里并不是什么高手，若不是在我将死之前踏入不惑之境，现在也就还是一个破茧境界的念师而已。”

    周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间，苦笑道：“不过却也只是一只腿。”

    略微正色，周兴继续说道：“第四境为知命。顾名思义，知天命，便是从本质上明悟了天地的元气的运行规律，知晓了人体与天地间沟通的真谛，或许只有这种人才能真正算得上是得道之人吧……”

    “第五境便是通玄。”

    “身通天玄九机，在这种人面前，世间便无玄机。”

    看到眼前的少年有些不解，周兴抚须一笑，说道：“其实通玄之境与前四境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所以才在五境之首。”

    “通玄之前，皆为与天地元气沟通，和谐共处，利用天地元气，而通玄之境则完全不同。”

    “与天地为一体，手眼通天，天地便是他，而他便是天地——这便是通玄之境的可怕之处。”

    陈墨正听得入神，发现面前的青衫老人已经讲完了，不禁感叹道：“没想到像老先生您这么强大的修行者，竟然只是处于中游之境。”

    然后陈墨的眼神在昏暗的烛光下变得更为明亮，说道：“老先生，那在这五境之上还有没有更高的境界？”

    周兴先是一怔，然后颇为感慨地说道：“修行一途如那条横亘在北魏和大楚之间的大河一般，虽然世人皆知其长，却不知道究竟多长，知道大河在舟山岛处归海，却不知道那海是否另有归处？”

    “你一个不能修行的少年，倒是想得比一般的修行者还多些，能达到第四境便是这尘世间如剑圣凌霄一般的高手，切莫贪心不足！”

    言语间周兴的语气显得有些严厉，眼神却是愈发的明亮。

    陈墨则是在想象着那些比面前老人还要厉害的知命、通玄，甚至还有五境之上的高手在世间，弹指间百万众灰飞烟灭，意念一动便雷霆万钧，云开雾散后有光柱落下，其一挥袖便风卷残云，不由地有点心神向往，难以自安。

    俯身一拜，陈墨极为谦逊地说道：“先生教训的是，能入通玄之境我便已然知足，不敢太过贪心。”

    周兴正在抚须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听到少年的话冷不防地手一抖，连花白的胡须都是被揪掉了几根，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指着陈墨光滑面颊上那颗青春痘，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只能说出一个字：“你……”

    本来是极为嚣张自傲的话语，甚至说是胡言乱语也不为过，可是陈墨竟然摆出一副极为认真谦逊的模样，便让周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良久，周兴一卷袖袍，收起自己干枯的手指，花白的眉毛缓缓地挑了起来，干枯的身躯暴出一阵极为欢愉的大笑：“哈哈哈哈……”

    大笑声渐渐停歇，周兴也收起自己脸上的情绪，盯着脸上有些尴尬之色的陈墨，极为认真地说道：“不管别人信不信，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