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棋逢对手（一）
《灵土帝王本纪》中《冥圣帝纪》里有这么段记载：圣纪四零九年初，帝耀石城梅尔；有叛军虎贲十万围之，帝率千二百精兵以拒，鏖战于城首。帝调派有度，指挥有方，竟于城畔斩来犯叛军之首级七千有余，后复斩三千七百，又斩敌统帅，叛军溃散。 帝亲临初阵，以其智勇纵横沙场。此役后数年，时有当年此役叛党藏于乡野，偶复闻帝名，斯竟肝胆自裂而亡。 以此为始，短短数十载，帝竟叱咤风云于灵土。创圣帝，立碑于西海之滨，成万古不朽之名，千古一帝之誉，为后来王者尊崇。 ————《冥圣帝世考》第一卷《雾历革命前夜》 —————————————————————————————————————————————————————————————————————————————— 骄阳烈日，中午的梅尔城晴空万里。 这里每年只下几次雨，而四百年前这里曾是片森林。那时雨水充沛，气候宜人；但历史无情，或者说人类无情。 四百年的摧残后，这里黄沙遍地，炽热难当；风烟狂啸，满目苍凉。 此时此刻，这里的形势更是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 叛军之首自立为卡萨鲁一世，创立卡萨鲁公国。此时此刻，公国一位失败的大臣荷里曼爱斯列克正坐在梅尔城前三军大帐中，此刻他不知道是焦虑还是兴奋，坐在那里不住的抖动着腿。 这一切都被刚进军帐的莱恩赛斯看在眼里。莱恩一头金灰色短发，脸上有着十来道刀疤，乍一看像是被毁了容。这些伤都是他跟帝国将校在战场上缠斗时留下的，他本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起这些伤痕。 他勇武，并且不笨。但他有一个致命缺点，他太易冲动，一冲动就能丧失他那本身就为数不多的理智。 他脸上的伤就能很好的说明这个问题，没有几个会独自冲进如潮的敌人中。 但是他会，他就是这么个人。在卡萨鲁一世的军官队伍里，他也算独树一帜。铁匠出身，没读过书，就是他那用不完的胆量和使不完的力气以及他的忠诚，让他到达今天这个位置，他自己也很清楚，这是自己能讨得卡萨鲁陛下欢心的全部能力。 荷里曼在忐忑不安中终于等到了莱恩，看见他那满是疤痕的脸，荷里曼觉得恶心。但还是强做笑容上去抱住抱莱恩，跟他一番称兄道弟。 荷里曼算是卡萨鲁一世手下的一位权臣。他足智多谋，头脑灵活。擅长分析问题，但又有些怯懦。既不太会勾心斗角，也没有像莱恩那样的忠诚。他随时随刻度量着自己，分析着自身处境以谋得更高的权位。 在旁人看来，他皮肤白的病态，梳着一头讽刺家式倒背，右额前弄下撮刘海遮住半边额头。他长相有些狡诈，因为个子低的原因，总是喜欢把眼睛翻上去看别人。这种场景下再加上他那有些滑稽的小胡子和下沉的嘴角，使他看起来凶狠狂热而带着几分狡猾。 一场政治斗争让他被迫从卡鲁萨公国首都里拉启程，率领着一群四万民兵向大漠孤城梅尔出征；一路上他使尽千方百计让这支军队变得看起来像个样子，待到他终于满意些的时候，讨厌的‘侩子手’莱恩出现了。 对方也是政斗失败的其中一个。他们合作过，但是互相并不是一派，荷里曼自成一派，他自认智慧超群，眼里容不下别人。当然，这也是他落得如此下场的重要原因。 两人牵着手坐定大帐，假装热情的问及对方的情况，却又心怀鬼胎的互相猜忌着。荷里曼推荐让莱恩来担任三军主帅，自己退当谋臣。莱恩则认为自己不能反客为主，又称阵前换将对士气有损。 就在争执之中，哨兵来报攻城先锋队已完全准备好，只等荷里曼一声令下。接着又有哨兵来报，跟在莱恩身后稍慢些的冲锋骑兵团已经达到指定扎营地点，开始造营。 荷里曼和莱恩互相勉扶着走出三军大帐，日头毒的让他们有些睁不开眼睛。荷里曼的手下们跟在他身后，不一会，莱恩的副官也带着他的主要干将们来到他身边。 他们一起走到刚建起的指挥台上坐下，扫视台下的人海。军官们也跟着坐定，卫兵和传令兵伺候在两旁。 荷里曼拍了拍一直紧握的莱恩的手，站起来俯瞰三军。他传令让所有士兵都停下面向自己，然后准备发表一个战前动员。 基层军官们喊着各种口令，各个阵地士兵开始转向指挥台。大战前夕，叛军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进行战斗，不免紧张转错了方向，弄的哄堂大笑。 荷里曼也啼笑皆非，但熟练的带兵经验让他抓住了这个机会。他轻松的笑了笑，阵地上的气氛一下轻松了很多。 人总是很奇怪的，在紧张时刻，你看我我看你。要是大家都紧张，那他们只会变成一群疯子；但若有一个人镇定自若，其他人就仿佛着了魔一样，也会跟着变坚强。或许，这就是领袖诞生的土壤和原因。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荷里曼身上，以他的经验，他知道这是很重要的时刻，自己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各位兄弟们。今天在这个地方，我们将会创造光荣不朽的一场战役。而缔造者将会是我们，胜利者也将是我们！” “城里驻扎着一批残忍的国王军。他们吸着平民的鲜血，吃着你们兄弟的骨髓。他们凶狠残暴，他们丧尽天良，他们拼尽全力去压迫苦难的人民；今天，我们要替天行道。把这群恶心的蛀虫，血腥的统治者们统统消灭干净！” 荷里曼愤慨的叫喊着，台下的士兵看着台上那伟岸的身影，慢慢产生了些许共鸣。很多士兵的亲人在与王军的对抗中失去了生命，他们这会正在台下发出低声的啜泣声。 荷里曼借机赶忙说：“让他们不再骑在我们的头上，我们的命运要自己来做主！卡萨鲁公国万岁！自由万岁！” 台下的士兵们开始低呼，不一会就发出惊人的呼喊声，这声浪由低到高，四千攻城先锋队黑压压的人头在黄沙中高昂，场景颇为壮观。 很快，以悲愤和仇恨为住主调的气氛传遍三军。本来被刚才城中士兵的叫喊声吓住的叛军们此刻也变得斗志激昂。 集体有一种神秘的魔力，它能让一个冷静的人变得不再思考，它能湮没个人的任何情绪。在那激动的场景下，大多数人都会变得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荷里曼很满意，这次动员现在看起来是成功的。他带头举起拳头，高喊‘胜利与我们同在’，士兵们也跟着他齐喊。他喊一声，士兵们喊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叛军的士气也就增强一分。 城里守军的大队长不是帝都赫赫有名的瓦托么？那个傻子为什么还没开战就先动员。他不懂一鼓作气的道理么？此刻城里的守卫听到我们的喊话，肯定会有些胆怯吧。可要是他们现在再喊一次，肯定会自己乱了阵脚。 因为我现在就要下令进攻了，城里的傻子们，你们想也来不及了。 他喊了十几声，然后停下。等士兵们稍稍平静，他紧接着接大喊道：“考验你们的神圣时刻现在到了！艾司洛尔在上！这神圣的时刻分秒不差！” 他抽出佩剑，剑指云霄，一手扶着头盔，高呼道：“拔出你们的剑，用血与火让王军的懦夫们知道什么叫良心！” “进攻！！！” 三军号角齐吹，万马奔腾。叛军将士卯足了劲冲向梅尔城的城墙。 一场血腥艰难的战斗在此刻已经在梅尔城拉开帷幕。看着城下人山人海，初阵的冥心里不禁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