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争执
可心笑笑,伸手敲了一下风一的头,说:“我的事,要你个小孩子管?” 风一虽有些恼,却只是退后半步,说:“我是好心,你都当驴肝肺了,老爷不喜欢人在这书房周围,你又不是不知道。”忽然眼神一转,明白了可心的来意,便嗤笑着问:“是夫人逼你来的吧?” 可心见瞒不过风一,脸微微发红,一扭身子,嗔道:“偏你脑子灵心眼多嘴好使,怪不得少爷拿你当成个管家使,我来自来我的,干夫人什么事。” 风一把她拉回来,说:“你恼什么恼,我是帮你。这离书房虽说不近,可是也能瞧着,你只和我说会话,既不得罪老爷,也完了夫人的心愿。” 可心才要赞风一,却见书房里莫寻欢扬高了声音道:“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都是跟爹学的。” 啪一声脆响,只听莫老爷怒道:“孽障,你胡说什么?” 可心和风一都怔了。从不见莫老爷发火,少爷虽然有点羁,却一向是最守礼的,对老爷夫人一向孝顺,今儿这是怎么了? 只听莫寻欢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爹也是饱读圣贤书的人,这么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懂。也或者是爹见的多经的多了,自以为能侥幸避人耳目?” 莫老爷一连声的道:“逆子,给我滚出去——”又是一声脆响,这次是茶杯碎了。 门豁一下开了,莫寻欢黑着一张脸,带着怒气就走了出来。风一不敢上前,只等他走近,才跟在身后,朝着可心眨眨眼,示意她快走。 可心忙给莫寻欢施礼:“少爷——” 莫寻欢看也不看她,只冷冷的道:“回去告诉娘,我的事不用她cao心,只管好她自己的事就行了。” 可心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低着头等他走了,才匆匆的去回夫人。 莫夫人只是沉吟,半晌都不吭声。忽然抬头见可心还在,便笑笑说:“还愣着做什么?前儿我不是叫你去请街上成衣铺子的裁缝来量衣吗?你去催催,看什么时候能来?” 直到可心走远了,莫夫人才松开手,轻轻的拂拭了一下衣服上的一点茶渍。是刚才滴下去的,虽然不烫,却总像是烫着了心。 一直心里都疑惑着的为什么,忽然有了答案。那是自己一直不敢想不愿意想的事,却还是发生了。发生的很久远,如此的隐秘,只把她一个人蒙在这华丽的世界里,像个无知无觉的傻子。 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份,比不过韶华正盛的青年女子。 风一直到快出府门了,才敢跟莫寻欢说话:“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莫寻欢横了他一眼,脚步慢下来,说:“茶楼。” 风一笑呵呵的说:“要不要小的去请韦萧二位爷?” 莫寻欢冷哼一声,说:“就你伶俐。我问你,让你打听的事可都打听好了?” 风一道:“是,我特地问的夫人身边的可意,她说那日进了少爷房间的是言家的小姐,闺名叫什么,哦,对了,言笑若。” 莫寻欢脑中又浮现出了言笑若强装冷静自持却实际上羞赧的脸庞,不由得重复道:“言?笑若?” 风一提醒道:“对,言家也是这一方属一属二的富户,做的生意挺大的呢。听说言老爷样样都好,就是一样,怕老婆。” 莫寻欢不以为意的笑一声,道:“看来言夫人挺会管家的嘛。”不仅会管家,还会调教相公。想那言家只有一女,也算是无后为大,言老爷居然没再娶妾,可见这言夫人泼辣的功夫不是一般。 而且言夫人,论相貌论穿着论气度,也不是寻常小气人家,看起来日子过得还不错,可见与言老爷之间没什么龌龊。 不像莫家…… 莫寻欢的眉拧紧了。 言夫人如此,那言家小姐又能好到哪去?年纪不大,偏偏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心里想什么,脸上完全看不出,这样的女子,最是口是心非,倒不如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来追逐名利的人眼眼。 他最恨自以为是的女人。她在他面前耍花招,还嫩了些。 风一接话道:“言家小姐今年十五岁,据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最是和气近人,平素除了给言家老爷夫人请安,哪都不去。就连春天各家小姐都纷纷踏春上香,也不曾听说她去过。言老爷虽是生意人,可是在儿女事上却极严苛,外人除了知道言小姐大至的形容外,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莫寻欢一声冷笑。言老爷是防微杜渐罢了,越是这样养在深闺的女子,越是无趣,除了三从四德别的一概不知,但凡和她说句话,她便低头轻声,看上去是娇羞,谁又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风一又问:“少爷,您可是对言小姐有意?” 莫寻欢斜他一眼,问:“把她娶来做你们的少奶奶如何?”对她有意?那相当于看上了一头猪。 “那敢情好。”风一才说了一句,立刻闭住嘴傻笑。少奶奶是要少爷娶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看来少爷不过是在说玩话。 莫寻欢哼一声,问:“为什么好?” 风一挠挠头,一边想一边说:“少爷自己亲眼见过言小姐的,不比林孟小姐,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况且少爷又让小的去打听言小姐的人,所以小人心想,这言小姐必是少爷中意的。”偷眼看少爷,脸色已经黑了,忙闭嘴不说。 莫寻欢哼道:“我倒不知,你居然这么了解你家少爷。”而且这么多的心想。太自以为是了点吧。 风一慌了,说:“少爷的心思,小的不敢胡乱猜测,刚才全是胡说八道。” 莫寻欢只轻轻的说:“罢了,你明儿个去老爷身边侍候吧。” 风一听了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管是不是街上,当时就跪下了,一脸哭相,说:“小人求少爷了,别把我撵走,是奴才说错了话,奴才再也不敢了,还请少爷看在小人服侍您——” 莫寻欢眯了眼,一脚踢过去。风一就地打滚,又翻身跪好,眼巴巴的看着莫寻欢,不敢再说话。自己今天真是油脂蒙了心糊涂了,怎么敢拿这话和少爷说,他平素行事最是离经叛道,什么时候和谁讲过什么多少年的情意情面? 让他去服侍老爷,他宁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