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进阶（上篇）
『不愧是最难缠的不死身怪物，连阳光都奈何不了……虽然我也没期待过什么。』 『真是服了，挨了那样的斩杀也没流过一点血没骨折，我们到底在和什么构造的东西战斗啊。』 『构造？是啊，那家伙，说不定就是某个「东西」。』 『什么意思？』 视线顺着男人的指尖看过去，就rou眼所见，从死亡线挣扎回来的『恶鬼』似乎是被一层微薄光芒所拯救。有如神助的它真的不会败坏吗？事实并非如此。 虽说不流血不骨折，但经受打击之后个体损耗还是存在的，这是谁都无法避免的物理法则，问题在于损伤处理，如果能第一时间恢复损害的身体组织甚至阻止破坏进程，不死身理论便成立了。当然，这只能是某些种族才拥有的专利，人类想要成为那样的人，就只有…… 『那是真正的……魔法。』里斯斩钉截铁说道。 『魔法？』茜莉娅若有所思地停顿一下，仍未得要领：『我可没听说过有这么神奇的恢复魔法啊。』 『不对，你搞错了，施加在那家伙身上的不是魔法技术。而是……』 光，是传说中神明最早创造的事物，所以万物都会把光明看作希望的象征。在祝福的沐浴下，损伤会得到最大限度重生，不过，正因为有了光明的存在，秘密的本来面目也得以完全显现出来。 『传说的融合魔法，能够让人沉浸其中成为另一个自我，那家伙的本质就是魔法本身啊！』 『你、你说什么！』 理解了里斯的逻辑解释以后，茜莉娅惊讶得目瞪口呆，不管相信与否，摆在眼前确实就只有这个解答了。 『曾经有人说过，世间有一种力量超越了人们对「力量」的认知。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比「力量」还拥有更高层次的就只有同为力量本身而已，魔法也一样，舍弃自我而成为魔法本身，在虚空当中无休止地追逐魔法……毫无疑问，它是无敌的！』 『无敌……这么说，我的剑根本伤害不了那家伙，连一点胜利希望也没有，真是……叫人无奈啊。』 『是的，最锋利的剑也无法伤害到虚空的魔法，要逃跑的话，就好好把握机会哦。』 里斯与茜莉娅对话期间，对手的损伤自然是在快速恢复，非常讽刺的是，时常带给人们希望的美丽光芒反而成了对手的祝福，明明抓住了『本质』却无计可施，难道就只有落荒而逃？ 看着伤口周边的魔法刻纹持续绽放光辉，里斯突然一反常态微笑了，他的笑就像是总结——嘲笑自己之前所作的错误判断，以及渐渐浮生出来的修正之道。 『茜莉娅，怎么还不跑？』 『在等着你先开跑呢。』 『是吗？不过我想我也许会死在这艾尔废都……』 『是吗？那你还不快点开跑？啊，「恶鬼」已经没事站起来了哦。』 『哈哈哈！真有你的！只不过，接下来要轮到我出场了！』 有些事情，只有看过不一样的世界才会明白个中奥妙，重新磨拳搽掌的里斯只身站到对峙最前头，这是他的选择，他就是要置于最危险境地去触及胜机之所在。 「不会错的，我曾经见到过……那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光芒！」 浮沉于世间的光线让大家认知了事物轮廓，可谁又何曾知道，映出的那个姿态背后其实还有另一个存在的反面，世界一直在表与里之间循环，因此才有了因果的回路。知晓这个事实而且敢于投身其中的人，天地大概也会为其独开一道门扉吧。 真是太迷人了，与秘剑的无限魔法刻纹完全融为一体的『恶鬼』，那是多少魔法梦想家憧憬却永远得不到的魔法梦啊！如果最后结局只能是失败的话，那么被它杀死也不会感到遗憾呢…… 然而，感动只能到此为止。里斯偷偷瞄了一下身旁，不知不觉间，银发少女也站到了平排位置，雪亮的利刃闪出一抹寒光，敌人身姿就在其中！ 『你要跟那家伙单挑？想好遗言了吗？』茜莉娅略带自信地回望过来，她果然是对未来还抱有希望。 『遗言？可别忘了我是什么人，既然要战胜魔法，当然得由专业的来办。』 『哦……』少女的心情稍稍激动了，想欢笑，但还没到时候：『那就交给你好了，耍酷的家伙。』 话音刚落，她突然前进一步把利剑拦在里斯胸前！莫非…… 『别忘了我也有守护者（伽蒂安）的名号！最后的最后，我的剑也会为你而挥动！』 『是啊，我当然没有忘记！最后的最后，希望你给我创造一个接近敌人的机会，并且，你自己也要保证活着。』 『那是理所当然，我可是茜莉娅·伽蒂安啊！』 「我知道的……！」 一骑绝尘的那个身影是由前大将军的光环守护着！虽然只是一般少女身姿，可通过她双手挥舞的利剑绝对难出其右！光有模仿加持的技战术当然并不足为惧，更何况，『恶鬼』还背负着长剑穿心的累赘呢！ 决战第二回合，不公平条件下的公平对战，茜莉娅给予了对手最大限度休整，不过相对的，弱点自然要被好好利用。 面对来势汹汹的银发剑舞者以及之前的战斗印象，『恶鬼』选择了架起武器全力防备，既然如此，对方也可以不正面进攻来规避锋芒。冲刺，转向，急停，再加速，然后再转向！速度的差距发挥到极致一下子就演变成单方面追逐，再加上背后累赘的干扰，节奏落后自然就不是一丁半点！ 在有意无意之间，茜莉娅一个箭步突前踏进攻击范围内，正是这一步点燃了热战的开端，『恶鬼』马上顺势来一记横扫！太慢了！视线跟得上不代表身体跟得上！只见那个女孩往反方向一转身，立刻就从身边溜过去了！ 紧接着，又是一招往后背的打击！ 虽然没有痛楚，可rou体损伤还是会造成身躯晃动！而且更会触怒敌人的意志！『恶鬼』再次奋起追击，无奈速度节奏已经处于劣势，茜莉娅只要判断好攻击轨迹就能够绕到他方，然后又来一击！ 毫不留情的利刃连续数次斩落对手，假如换成一般人，那早就是皮开rou绽的恐怖景象！当然，这不是说没有血腥就等于没有恐怖，实际上，对手的恢复速度也在无限加快，魔法刻纹所释放的光辉几近布满全身，很容易令人联想到，剑刃终有一刻会完全失效！ 即使是这样，但『恶鬼』显然没有等待的心思，与此同时，它终于意识到后背负累给自身制造太多不利，为了继续提高战斗强度，当下肯定是要卸下一切累赘。 『才不会让你轻松如愿呢！』 战斗互博本身就是互相摧毁对手行动的行为，因此，弱点一定会被无情地利用到底！嘴里不停叫嚣着公平公平的家伙，其实根本不配站到战场上。 决战的决胜回合，茜莉娅直接埋头冲向『恶鬼』的正面，说时迟那时快，敌人也全神贯注瞄准了她的利剑进行防守，可是！那雪亮的利刃竟然一下子飘离于激突范围之上？不对！被舍弃的只有武器而已！ 实在太快了！那个女孩的爆发力简直就像没有界限似的！反应过来的时候，美丽的银白发丝已经一闪跃到了身后！ 『混蛋东西！总算把你给逮住了！』 她究竟要干什么？施加到后背的外力触动了身躯平衡，然后，那股外力使劲一抽！嗖——！体内魔法刻纹瞬间喷涌而出！尖刺的累赘，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拔了出来！ 这时候，自愈能力已经推到极限，留下空洞的身体完全失衡，气力飞快流失，剩下的也就是一副维持站立的骨架罢了。 然而，无论如何都无法杀死它！斩！斩！斩！茜莉娅几乎要扒掉怪物的皮，但情形就如里斯所说的那样——最锋利的剑也无法伤害到虚空的魔法！『恶鬼』是无敌的！它的本质是魔法形态，除非斩断因果，否则它一定会从地狱回到这里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停不下来！停不下来的战斗意志！停不下来的进攻欲望驱动茜莉娅握紧长剑，一举将锋芒穿透敌人小腿进而插入大地！那已经不是剑术招式，只是为了胜利所做的最纯粹屠戮！ 『怪物！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酷刑还将继续！只见她来到刚才丢下的另一柄长剑跟前，轻轻一踢，原本普通的利器即刻化作恐怖刑具！然后，完成最后的工作吧！ 抵抗？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个，只要看准小腿目标刺进去！将剑刃完全没到不能再深的土地里！ 任务完成。 使出一连串狠招以后，茜莉娅实在是再也想不出更加狠毒的手段了，只有这样，积聚心中的那口恶气方才得以宣泄，最后放过敌人让战斗欲望缓缓地降下去，那才是大人式的终结。 事实上，这个女孩是真心想通过自己双手去赢取胜利，遗憾的是，世间确实有努力也越不过的障壁，人，只能在障壁前感受到落寞的无力感，并为此留下一声叹息。 「到此为止了，抱歉啊……迈克尔。」 空荡荡的双手，已没有任何可以打出的牌子，即使束缚住『恶鬼』双脚，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把最艰难的难关留给同伴，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命运作弄，总是要让某个人承受得更多！现在，他做好准备了吗？准备好成为英雄了吗？ 无需明言，心领神会的男人默默进入了属于他的位置——要像个男子汉般去战斗！让对手眼里只能存在自己的身影！ 决战最后一幕，就在两个男人之间展开。 天空完全变亮了，夏天的炎热味道不知不觉已经充斥于大气之中。 『苍天啊，尔爱的世界已受浑浊之物所侵占，余以高等法师之名，取白炎之力作为净化之祝福，歼灭魔物，还世间一片净土。』 目标有多沉重，承受它的力量就得有多大，正对着由无限魔法刻纹所构造的魔法实体，本能情不自禁流露出害怕情感，里斯几乎是屏着呼吸做出了连自己都感觉恐怖的召唤仪式。那时候，思想里完全没有反映出预见的未来影像，这是不是表示连自己都无法制御即将发生的结果？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所经历的事情确实是前所未见的，根本没经验可辅助判断。 于是，还要沿着未知的路继续走下去？抑或确保自己珍视的人安全脱离才继续冒险？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少女的期待目光，坚定心思连带心脏鼓动的气力渐渐给双手充满力量，灼热的火焰呼之欲出！ 「加油啊！迈克尔！你一定可以做得到！」 「……」 无法回应的默契，扭曲而又率直的心灵意志，澎湃涌动的魔法素养，人在做，天在看，被触动的虚空能量穿越现世界限，白色火炎终于如理想形态燃烧起来！在那纯粹无瑕的色彩面前，『恶鬼』呈现出苍白脸孔，伤残身躯实在做不出任何抵抗动作了。 『焚灭吧！苍天的白炎……』 顺应大势前行，是生是死已不由自己去决定，那是魔法师的宿命，说到底，魔法师本身不过是触发魔法力量的媒介而已，他们利用了魔法，自然也会反过来被利用。 如有幸成为个中佼佼者，想必也是有所舍弃吧…… 然而不知是不是犹豫太多，迷幻的光影乘机掠过蒙蔽了视线，转眼间，前方突然闪出一双看透凡尘的凝视之眼！ 『啊！』两双眼睛直面对视，意识无可阻拦的被吸入到虚无空洞当中。